第37章（2 / 2）

“等等啊，我给你找钱。”

司机大叔的话还没说完，柏乔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凭着自己脑海里的场景记忆，摸到了郑暤家楼下。

“叮咚。”门铃响了。

郑暤的母亲吕冰打开门，她看到门口的青年时愣了一下，觉得来人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请问你找谁？”吕冰坐在轮椅上，问道。

柏乔循声低下头，他感到声音传来的位置很低。柏乔飞速出口道：“郑暤在家吗？”

今天是十一月十一号，郑暤死亡的那天。他以在郑暤明鉴里看到的内容判断，郑暤待会儿就会拎着一兜饺子皮回家了。

还来得及！柏乔判断道。

“您找谁……？您可能找错地方了，我们家没有这人……”吕冰疑惑道。

听了吕冰这话，五雷轰顶一般，柏乔愣在了原地。

突然间，他语速飞快，几乎是语无伦次道：“我不可能找错地方！您是郑暤的母亲没错吧，您有腿疾，现在应该是坐着轮椅。郑暤是您的大儿子，今年十八，今天是他的生日。您还有个小儿子，应该是在上小学。您的丈夫是收高利贷的……”

吕冰听着柏乔连珠炮般的一席话，眉头越皱越紧，她打断了柏乔，万分疑惑道：“等等，我确实是坐着轮椅，也有一个上小学的儿子，名字叫郑川。我丈夫也的确是……但我就一个儿子啊，没有什么大儿子！”

柏乔突然不作声了，他站在原地，如同一截死木。

“小伙子，你没事儿吧？”吕冰上下打量着柏乔，看到了他长风衣下蓝白条纹的裤子。

“哈。”柏乔扶住门框，笑了声，他的嘴角绷出的弧度很快向上，又很快向下。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柏乔抹了把脸，鞠了一躬道。

吕冰看着他，皱眉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柏乔愣了，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的念头竟然是郑暤的母亲真不愧是郑暤的母亲，竟然还想着帮助他这个貌似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

“我没事儿，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先走了。”柏乔苦笑一声，道。柏乔正想关门，突然间，他又伸手掏出了钱包，把自己钱包里的所有钞票都塞给了吕冰。

吕冰睁大眼睛看着他。

“您……祝您身体健康。”柏乔说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看起来不太正常，但这不是□□。”

“哎小伙子……”吕冰正想叫住他，柏乔却迅速把门关上，径自离开了。

吕冰拿着那钱，愣了许久，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刚才那位看上去很面熟的青年正是前阵子上过新闻的画家。

或许是艺术家的行为艺术？吕冰心想道。

柏乔走在一条小巷子里，丢了魂失了魄一样。慢慢，他停下了脚步，顺着墙滑了下来。

他瘦骨嶙峋的脊背抵着墙，双手抱着头。柏乔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再无法站起来。

他仰天大笑，接着，滚烫的热泪打湿了纱布，泪水淌在脸上，顺着下巴一滴滴落下。

眼睛好痛，刺痛，彷佛有火在烧。

柏乔几乎喘不上气，他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一股股酸气从嗓子眼里往上冒，充满了鼻腔。硫酸泼到了心脏上，慢慢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溶解。

渐渐，天黑了。

云层中飘下小雪，隔着一堵墙，有小孩蹦蹦跳跳地喊着，下雪啦，下雪啦。不多时，家家户户热油下锅的声音传来，饭香味飘在冬夜里。

墙的另一侧，柏乔和被扔掉的烂沙发蹲在一起，在黑黢黢的，冷森森的，无人问津的小巷里，扮演着被抛弃的丑角。

“喵～”一只小猫接近柏乔。

几乎成了另一只沙发的柏乔缓缓扭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是那只郑暤曾经喂过的猫。

接着，柏乔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喘着气，像只濒死的狼。突然，柏乔大叫道：“郑暤，你他妈有本事出来啊你？我知道你没死！别想骗过我！还说什么一直陪在我身边，都是狗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来！”

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只有微弱的回音在飘荡。

细小的雪花融化在柏乔的肩头，柏乔的头发沾湿了，鼻尖被冻得通红。撑着墙的手也是通红，还带着不知在哪里划烂的口子。

柏乔吸了吸鼻子，泪滴从他的鼻尖滑落。

夜很静，只有雪花落下的声音。

突然，柏乔的身影晃了两下，在雪夜中倒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