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缓步前行(1 / 2)
世间的事情不论好坏大都如此,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无数个下一次在门外排着队等待。
用斯剑自己的话来讲,23岁那年一招不慎沾上关其复这只没牙的哈士奇,是使他之后许多年都不得自由的主要原因。
当然,在这段关系的初始阶段,关其复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染指斯剑的事情,那时至少在斯剑看来,他们是单纯的肉体关系。
关其复只能以某种不可描述的需求为借口,千方百计钻进斯剑的出租屋里去,并且熟稔地拿捏斯剑心软的缺点,装傻充楞赖着不走。
后来不胜其烦的斯剑特意为他设置了自动回复,“今天不准来,原因:生理期。”
“生理期?”关其复从第一次收到这条回复,就开始锲而不舍地追问,“这可真是生物学上的奇迹,那你这个‘大姨妈’什么时候结束?一天,两天,三天?”
当“想去找你”这条四字消息重复在对话框多次重复以至出现99+的红标时,斯剑冷冰冰回复,“遇节假日放两天,此外全年无休。”
于是关其复翘首以盼着不久后的劳动节,开始偷摸着煞费苦心猛练酒量,最终酒量没练成,却练了一手神不知鬼不觉将杯子里的酒液换做同色饮料的高超技巧,然后成功在劳动节当日的夜晚放倒了斯剑。
月黑风高夜,斯剑眼尾通红,眉头紧皱,身体颤抖时无助地被关其复攥住了手腕,叫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手段威逼着,最终不得已改了规矩,让关其复拥有了隔天就能来一次家里的权力。
后来斯剑由此得出结论,说关其复这个人,变得不再像看上去那样无害纯良了。
彼时关其复盘腿坐在床边,一伸手捞过斯剑放进自己怀里,乱蓬蓬脑袋在他颈边蹭一蹭,笑眯眯打岔,“哎,换沐浴露了……我喜欢这个味道。”
潜移默化地,关其复开始变得像个闹钟,亦或是与年龄相反地,像斯剑的第二个妈。
他督促斯剑在家要穿好袜子护住脚踝,不准他在要上班的前一天磨磨蹭蹭熬到深夜,也常常在没课的时候搬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像是成箱的玉米,个头不小的沙地红薯,包装精美的各色糙米,亦或是口味有些奇怪的葡萄籽油……
不大的出租屋开始变得拥挤,又沾上了浓重的烟火气。
斯剑常年重油重盐的胃口甚至都有了些变化,适应了带椰香的椰子油炒菜心,偶尔也期待着打开提包里面是否有个装着色彩斑斓杂粮饭的玻璃盒的便当。
他逃避着两人没有名目的关系,心不安理不得,却又享受着不清不楚的照顾。
他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结束的时候一定会到来,甚至他隐隐期待着关其复真如他自己所说那样,早些喜欢上别人,这样一来,长痛不如短痛,两人就能借机分道扬镳。
但那样一个插足者的角色迟迟无人扮演。
大约三年后,关其复毕业,六月初提前戴了学士帽来,叫斯剑帮他演习一下拨穗的流程。
金黄的流苏被斯剑的手指带着从眼前一闪而过,只是个瞬间,然而四年漫长的时光好像就在这弹指一挥间于眼前重现,有些说不出的煽情气氛。
大概是受了气氛的蛊惑,关其复扶着斯剑的后脑凑上去舔吻,在暖热的呼吸彼此纠缠时开口,“做我的男朋友,可以么?”
那是很早以前就定下来不该触碰的话题,他一时冲动,却也蓄谋良久,然后明显的,察觉到斯剑僵硬的动作。
沉默蔓延开来,半晌。
“为什么不行呢,哥哥,”关其复不松手,愈加用力抱着斯剑,他低下头,学士帽顺着斯剑的脊背滑落在地上,
磕坏了内里硬纸板的一角,斜斜滑出去抵在门边,“为什么还是不行?我……”
隔着一层布料,斯剑觉得肩头一点滚烫的濡湿,不多时,又一颗水珠滴在他的锁骨,然后沿正中小小的v字形骨骼,慢慢滑进看不到的衣料下面去,它掠过胸膛,终于变得冰凉。
关其复再抬起头时,脸上干干净净,只有挺直的鼻梁下水墨般晕染开的逐渐消退的薄红,叫斯剑知道方才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哭什么呀,大男人……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大概有点什么毛病,”斯剑无端生出些心疼来,却又鲜少展露温柔,很缺少关怀人的经验,于是向着那张脸上伸出的手又落下,搭在关其复肩头,轻轻拍了两下,“但是吧……但也可能,是你们大多数人有点什么病。”
“人生百年,谁能保证从今往后,一辈子就只爱一个人?”他说,“我们不要什么名分,不是也一样,什么都做了么?有什么区别?没有这个名分,你就是自由的,你大可以随时喜欢别人,我也永远不会再被背叛,这不是很好么?”
斯剑自诩长情,可他不敢再全身心的相信别人。
“不一样!”关其复颊边肌肉鼓动,好像咬了咬牙,像个执拗赌气的孩子,“我不再喜欢你了,去喜欢别人你也无所谓么?”
斯剑顿了下,很快还是点了头,他几乎能预料到关其复会说怎样的赌气话,或者说,他期待着, ‘那我就喜欢别人给你看看’之类的话从关其复口中说出。
“你是个胆小鬼,可我不是。我没办法接受,”出乎预料的,关其复深吸了一口气,似有若无抽泣了一声,然后撇过眼睛,“你跟别人在一起,我不准!”
满以为是要走向分别的一场争吵,结局却居然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在发展,关其复气冲冲出了门,却只是去打了耳洞,在左边耳垂的正中,等到那小小的伤口长好能换耳饰后,偷摸顺了斯剑戴了很久的那副银色玫瑰中的一支,再没还回去过。
就好像动物习惯标记领地,关其复要把与斯剑相同的痕迹也印在自己身上,待斯剑去问他讨要,他目不转睛盯着墙上投影出的《霸王别姬》,其实暗地里心虚的紧,“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斯剑在他脑袋上呼噜一把,揉搓大狗似的随意,当下也只能摇摇头,任他去了。
紧接着,同年的年底,斯剑租房合同到期,被关其复生拉硬拽,扯进了自家位于商圈附近的一套空房,那里距离斯剑的公司很近,房子的通风朝向也很好,斯剑包圆了每月的水电物管费,两人开始正式的同居。
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双方的父母在他们的生活中是隐形的,但仍有极小部分时间,父母突然的出现会打破一点生活微妙的平衡。
比如关其复某天状若无意地问斯剑愿不愿意跟他的家人吃顿便饭,亦或者斯剑的妈妈一日不声不响跟着广场舞群里的成员来了朔桑,并且一个电话通知斯剑,打算去他的租屋巡视一圈。
关其复只听斯剑顺口提了一句,就很没有主人家的矜贵的,乖乖跑去打扫了久无人居住而有些落灰的客房,然后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准备带回爸妈家去。
正要开门,被身后斯剑喊停,“干嘛去?”
“回家,”关其复穿着外套,“有外人在阿姨会很不自在,就一天嘛,我去爸妈那边过夜。”
“谁是外人啊?”斯剑擦着手,笑,“这是你的房子,回来。”
关其复手插在衣兜里,另一手挠了挠后脑,微蜷的发丝在指缝间钻来钻去,“晚上不好睡吧,沙发不够长,我伸不开腿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