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成长快乐（1 / 2）
要问关其复是什么时候对斯剑有意思的，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要说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接触彼此的，关其复的记忆倒是很清晰，因为那故事的开始远远算不上浪漫。
那是他们初遇同年寒假的某天，趁着温泉旅行余热未散，两人约在了学校的游泳馆里碰面。
关其复是保持着长久以来的习惯去健身，而办公室里坐懒了骨头的斯剑突逢假日，倒有些无所事事了，只想找个人陪自己打发打发时间，混混日子而已。
彼时两人之间还并没有多少情分，只是关其复被嫌他碍事的父母留在家里看门，而斯剑又恰好实习期未满，运气不好赶上年底的大项目，独自留在朔桑过年。
晌午的阳光穿透巨大的玻璃幕墙，一路穿透碧蓝水体，散布在矩形格纹的游泳池底，波光粼粼中，气氛如春日万物复苏一般温馨。
斯剑游过了几个来回，正跨越泳道浮标坐在浅水区晒太阳，多游了几趟的关其复姗姗来迟，胸膛起伏着涉水而来，在他身边坐下，尚未从剧烈运动之后的生理反应中脱离出来，好一阵子，只是喘着气呼吸粗重。
“看了么，昨天那个。”好一会儿安静下来，斯剑突然出声，从岸边长椅上勾过来一个防水袋，隔着透明塑料点一点，开了一个微信群的聊天记录截屏。
“什么？”关其复转头看过去，视线定住。
不大的一张屏幕上，是陈琛发出来的一张自拍，鼻尖通红笑容却灿烂，戴着个红绿相间的发箍，比着傻乎乎的剪刀手，见牙不见眼的，身边是同样装束的唐宵征，鲜有的认真的眼神，全定定落在陈琛脸上。
那显然是张猝不及防偷拍来的，因为两人的轮廓都很模糊，但这并不妨碍斯剑从中看出一些想要传达的讯息。
比如……
“他们在一起了。”
关其复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那双被泳镜牵拉，眼尾终于平直的眼睛里，映着一池水波粼粼的倒影，隐隐泛蓝，“哦，这样。”
隔了很久，他说，“我没有喜欢陈琛，你总是不相信我。”
“哦，这样。”斯剑收回手，盘腿肘着下颚，有样学样模仿，嘴角含笑，显然并不相信。
“以前我认错人，以为他是……别的谁，”关其复摘了泳镜，橡胶拉带弹在手上，啪嗒响了一声，“总追着他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但后来……有时候看着他笑，我就变得很开心。”
“哦，这就是不喜欢？”斯剑斜睨了他一眼。
“……他性格很好玩，长得又很可爱，我可能是喜欢过的，但是，远远比不上唐宵征对他的那种感情。”挠挠脑袋，关其复敲敲泳帽，很有种隔靴搔痒的不痛快，“总之我这样的人，本来也没办法做谁的男朋友，所以他们在一起，我真觉得挺好。”
“嗯？”斯剑转头看他。
“其实，你不觉得吗？”关其复难得有些紧张，手指在泳帽边缘露出的鬓发间蹭了蹭，他说，“一直以来我总是认为，叫做喜欢的这种感情，才是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人切实活着的证据……我要这种情绪，所以对象是谁都没有关系，很快，一定会有下一个什么人……我不适合交往。”
斯剑狐疑的看他片刻，歪歪脑袋突然笑了，颊边，他去了饰品的耳垂上，显出小小的一块阴影，“哇哦！今年多大，就在说这种话？”
“十，十九……”
“哦，看来还没到，才18岁。”斯剑有些怀念，不再说话，他安静下来，侧脸溶在阳光里，湿漉漉的眉眼闪着细碎的光点。
“这种危险的想法，怎么可能是真的嘛，”关其复抿抿唇，终
于迟来的为这不合时宜地剖露心迹感到羞赫，站起身，他高大的肩膀遮着一方光幕，在不远的身前投出延展的阴影，背身传来的声音轻快，好像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我开个玩笑而已，”
他回过身，那脸上的笑容堪称爽朗，“走吧走吧，去换衣服，听说附近新开了一家日式料理，我请你。”
“没事献什么殷勤，”斯剑看他一眼，若有所思。
“挽救一下感情？”关其复微弯了腰，凑近了一把拽起斯剑，揽着他的肩，年轻的体温热乎乎毛茸茸，好像什么温顺的犬科动物示好的举动，“哇，学长你涂了指甲？中性风的烟灰紫，很前卫嘛这个色。”
“涂个屁！”斯剑拍开他的爪子，没什么表情却是讲着冷笑话，“老子不用那些花样也是都市丽人……抽风跟着你大冬天跑来游泳，那年去东北都没冻成这个鬼样子。”
“哇哦！”关其复一弯腰细细打量他的脸色，“真的，嘴唇也是……倒也不会有人在东北光着身子。”
“好看吗？”
“……老实说，算不上。”
“那还不快走？”
斯剑其实很冷，但他又很能忍，是以慢悠悠踩着池边阶梯上岸，哗啦一声响后，甩甩手，他两臂相交垫在颈后，漫不经心地跟在关其复身后，看不出半点儿破绽。
两人路过深水泳道时他循声望去，看见有人不时从水面腾起，溅出巨大的水花，斯剑侧目看了很久，在关其复就要走进更衣室前，冷不丁开了口，“哎，过来，往那儿看。”
“什么？”关其复脚步慢下来，跟着看去。
大概是水性很好的运动员或是相对专业的爱好者，水池里，一人以简洁漂亮的蝶泳姿势，正破水向前游动，动作标准速度又很快，连带着逐渐减小的，水花溅开的声音，这人转眼的功夫，就到了水池中间，
“厉害！”关其复收回视线，真心实意的赞叹。
“岸上看着赏心悦目，”斯剑敛目，“但泡在水里遇到这种人实在很烦。”
“会蝶泳又怎么样呢？淹死的时候也并不会比别人的姿势更加好看。”他摘了自己的泳帽和眼镜，拍关其复一把，先他一步走过男更衣室之前透明的塑料门帘，“也是蛮恶毒的想法，但被水花呛得喝饱了消毒水的时候，难免会这么想。”
“想是这么在想，但我没有说出来，游泳的那个人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转过遮挡墙壁前有一池浅浅的消毒水，斯剑低头看着脚下，声音在空荡的一方天地间回荡，“不管什么内容，气急了想要杀人，郁闷得想要放火，或者无害一点，只是有人陪伴，却偷偷喜欢了另外的人……只是想一想，什么都没有做，这没什么问题。”
“哥？”关其复讷讷喊了一声，没有任何清晰的目的，于是回响传过来，他没了下文。
好在斯剑也并不在意，他甩甩拖鞋上的水，被更衣室外间传来的阴风一吹，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比起嘴上说的好听，却什么都做的人来说，你是个很不错的人。”
“哥你进浴室吧，钥匙给我，”关其复摘了自己的泳帽胡乱撸几把头发，一伸手抹了斯剑腕上的钥匙绳，“我帮你取东西。”
等他拎着两人的洗漱用品进来，热气蒸腾的淅沥水柱中，斯剑不着片缕，正仰头望向高窗外的天际。
“谢谢。”
在斯剑道谢之前，居然是关其复把手里东西往他身侧的隔板上放好，率先说了一声谢谢。
“什么？”斯剑回神，低下头，水柱把额发冲到眼前，洗刷先前冷的发抖的一具身体，终于逐渐的，在惨白的皮肤上晕出发粉的红晕。
“刚才你在
安慰我，”关其复打开热水，看着地板问，“是么？”
安慰……斯剑眨眨眼，有吗？
“今晚十二点，我就是十九岁，”关其复拨开鬓边湿漉漉的头发，“以前交往过的女孩子，有几个这样说过我，好像比起她们自己，我更喜欢的是恋爱的感觉而已，我其实不知道对不对，但又觉得有些道理……”
“你劈腿了？”斯剑冷不丁问。
“啊？没有。”
“那是骗她们上了床？”
“啊！没有！你能在未成年就做，就做，那种事么，怎么可能？”关其复觉得大概水温有些热，往远躲了躲。
然后斯剑认真想了想，点头，只轻蔑地看了眼关其复的表情，很快问下一个问题，“那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们的事情？”
“我，”关其复吞了下口水，“我也许浪费了她们的喜欢。”
“呵。”斯剑一连串的问题得到回答，骤然笑出声，给他的心态下了个完整的定义，“喜欢是等价交换来的？那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都是吃太饱了。”
“那你还喜欢唐宵征……”关其复低声嘟囔，若不是斯剑盯着他的嘴唇，很可能忽视过去。
“我没那么磨叽。”斯剑嗤笑着，“不如说，犯贱而已，我只对不喜欢我的人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