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肠题凑(3)(1 / 2)
严零和常开心从小学一年级起就认识了,严零还记得,他满世界向别人炫耀自己交到朋友的幼稚样子,那个时候,严零会很骄傲地承认常开心是他最好的朋友。
直到他们一起上了初中,严零作天作地爱挑事的性子没改,交了一帮同样无心学习的社会青年,在学校里称兄道弟地瞎闹,当别人问严零,他最好的朋友是谁时,严零多半会答一个任谁听了都会皱眉的名字,他觉得那样很酷,是很有排面的一件事情。
但常开心一直坚持着回答,严零就是他最好的朋友,没有别人,就是严零。
严零几乎哭倒在停尸房,对着那具肿胀不堪的尸体一遍遍道歉,他也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个“对不起”,最后是两个面善的女警把他从寒冷的铁床边拉走,带到一个狭小的单间里做笔录。
热空调持续喷出暖风,严零才觉得他又回到了人世间。
“姓名,年龄,身份证号。”
严零带着哭腔报完基本信息,女警看起来有些诧异:“你才是严零?”
“嗯,我是。”
严零看到女警的胸牌,她的名字叫“舒凡”。
“死者是你什么人?”
“我最好的朋友。”
“叫什么?”
“常开心。”
“他为什么穿着你的衣服?”
“穿错了。”
舒凡愈发觉得此事不寻常:“穿错了?怎么回事?能具体说说吗?”
严零正要再深入回忆,单间的门忽然被撞开,外面涌进两个愤怒的中年人,衣襟里藏着整个冬天的寒气。
严零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叔叔阿姨…”
严零还没有从常文景的脸上看过这般扭曲的表情,这个一直笑呵呵答应着他的中年人撸起袖子,一巴掌挥过来,打得严零彻底蒙了。
柴颖在一边尖叫:“是他!就是他害死的我们儿子!”
常景文两眼通红,舒凡见势不对,连忙上前劝架,常景文推开他,掀翻了椅子,将严零困在墙角,夫妇二人一拥而上,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严零蹲坐在墙角,一声不响地承受了所有愤怒,在日光灯下,他颊边的泪痕尤其明显。
舒凡慌了神,从外面叫来两个帮手,三人合力才把常家夫妇拉开,其中一个jing/cha厉声喝道:“这是派/出/所!他是未成年人!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两个民/警一左一右架着常景文的胳膊,常景文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开他们,放声哀嚎:“我干什么?我就是要打死这个小畜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也就老严心善愿意养,换我我才不养!扔出去自生自灭算了!”
厚重的男声砸在严零心上,把他本来就脆弱的心防砸得稀巴烂。
另一个更尖利的女声响起:“你把你亲生父母克死,现在来克我的儿子了是不是?你怎么不克你妹妹?偏要克我们儿子!克死他才算完!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
民/警结成一堵人墙,把常家夫妇牢牢控制在身后,严零满目悲伤,顶着脸上的淤青小声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
后来发生的一切在严零看来都像慢动作,常景文推开民/警,一脸怒容地举起拳头,严零缓缓闭上眼睛,抱住头保护要害部位,李如绵突出重围,抱住他的肩膀,替他挡下了外界的一切兵荒马乱。
李如绵硬生生挨了那一拳,搂着严零低声说:“出来没穿外套,不知道冷是不是?”
严零愣住了,在场民/警一头雾水,连常景文夫妇也停下手,好像老天爷嫌剧情太过荒诞,不得不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舒凡首先反应过来,跑出单间看了一眼,几个同事不约而同递来无奈的眼神。
“你谁啊?这种地方是能随便进的吗?”
李如绵把严零护在背后,他转过身,那个最年长的jing/察恍然大悟:“你是…你是那个…”
“我是这个孩子的学校老师,姓李。”,李如绵用最温和的方式自报家门,“他午休前擅自离校,我是来接他回去的。”
说罢,李如绵偷偷牵住了严零的手。
严零摸到自己咬的牙印,鼻子没来由一酸,刚才常景文那样闹他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想哭了。
“不好意思,我们要做完笔录才能放人。”,那个年长的民/警说,“李老师,要不你先回去吧,等他做完笔录,我会让小蒋开车送他回家的。”
一个高中男生死了,没有金钱纠纷,查不到任何犯罪记录,尸体被发现时穿着同班同学的校服,这个同学还是他死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从gong/an的角度来看,严零确实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如果现在把他强行捞出来,人言可畏,严零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