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肠题凑(2)(1 / 2)
2018年2月14日,除夕前日。
凌晨四点四十五分,渔民从黎江下游打捞出一具男尸,随身未携带任何证件,全身包括面部肿胀,难以辨认正身。
李如绵滑着滚轮一路到底,官方公布了男尸的身高、体重、年龄等基本信息,呼吁群众积极提供线索。
蒋海超在埋头写教案,徐薇对镜补妆,于秀芬拿着两只红笔,左右开弓地批卷子,刘振的座位是空的,他今早发高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请假回家了。
门外排着长长一行等待背书的学生,每个人都在固定轨道上运转。
李如绵收回目光,盯着幽幽发光的屏幕,后背直冒冷汗。
于秀芬四脚朝天地忙了一早上,她绝不允许办公室里还有人闲着:“哎,李老师。”
“刘老师不在,九班没人管,你辛苦点,去带午休吧。”
好像有人把他的脑子抽走,换成了一包稻草,李如绵压根没听清于秀芬说了什么,应也不应一声,机械地挪动脚步上楼。
于秀芬见他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和平时差了不是一点半点,疑惑地摇摇头:“怎么了这是…”
她拿起红笔准备继续批改,面前的电脑忽然弹出一条实时新闻:
“据jing方披露,男尸身着校服,左右臂各有一针孔,若身边亲人朋友有此特征且彻夜未归,请及时联系当地直属派/chu/所”
“哎哟我的妈!”,于秀芬惊恐地捂住胸口,“黎江怎么捞出个叫严零的死人啊?”
九班的前门有点毛病,关不紧锁不上,风一吹就来回晃悠,每次它吱呀作响时,九班同学就会集体回忆起被严零和消防栓支配的恐惧。
李如绵稳稳地拉住门把,吱呀声终于停了,他透过方正的玻璃窗往里看去。
九班的人流密度比平时小了许多,好几个学生都没来上课,杨一洁坐在阮星月的座位上写物理题,暗暗和三排开外的陈畅较着劲。
市物理竞赛还有两周开始,三中拿到两个参赛名额,一个已经定了,杨一洁和陈畅争另一个,他俩上午刚做完一套相同的卷子,虽然分数还没公布,但杨一洁就是谜之自信,一颗心已经飞到市里参加比赛去了。
今天阮星月也没来,没人和她抢椅子,杨一洁还怪不习惯的,做多少题都无法进入状态,气恼地将笔一摔,罢手不干:“不写了不写了!”
杨一洁急于找人倾诉,但她朋友本来就少,今天还都请假了,倒是一贯身体不好的严零坚持来上学,贴着冰宝贴趴在课桌上睡觉。
“严零!醒醒,待会儿刘振该进班了。”,杨一洁敲了敲他的桌板。
严零抬起头,面色青白,一脸的恍如隔世:“你叫我啊?干嘛?”
“流感疫苗比流感还厉害,谁能想得到…”,杨一洁心有余悸,“幸亏我没打那个针。”
市竞赛含金量极高,和将来的清北保送名额挂钩,杨一洁一心想考光华学院,对于她来说,现在是关键时刻,半点差错也不能出。
严零含着两汪泪水,眼眶都烧红了,杨一洁看得有点心疼:“你还好吧?”
“不太好,早上起床就三十八度。”
早上三十八度,那到下午该四十度了,杨一洁吓了一跳:“这么高?你还来学校干嘛?”
“我家就我一个人啊,在这里晕倒了起码有人搭把手。”
严零把脑袋垫在胳膊上,眼神迷离地刷手机。
手机在三中属于绝对的违禁品,李如绵开门进班,低头咳嗽了一声,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我日,他怎么来了?”,杨一洁转回去正对黑板,罕见地咕哝了一句脏话。
“二舅呢?”,常帅问。
九班在刘振生日那天送了他一套护手霜,这群崽子仗着送过礼,现在个个以大外甥自居。
“二舅发高烧,回家了。”,李如绵轻描淡写地答道。
人群爆发出一阵极其克制的欢呼声,尤其是常帅满面喜色:“太好了太好了,昨晚打排位没赶上,李老师,咱们今晚来一局吗?”
李如绵没答应也没拒绝:“你又想让我当肉?”
常帅更高兴了:“行啊!队伍里正好缺个肉。”
“可惜了,我只玩射手。”,李如绵又祭出他招牌的绿茶屌笑容。
常帅碰了个软钉子,犹在嘟嘟囔囔得没完:“射手也行射手也行,只要老师愿意和我开黑,什么职业都无所谓…”
李如绵又和常帅热络地聊了一阵,严零不玩游戏,游戏术语听得头更疼了,他换了个方向枕脑袋,一股小火苗飘飘忽忽从心底升起。
常帅喜形于色,手往口袋伸去,一时说漏了嘴:“老师,要不待会儿我开一局?”
“你带手机了?”,李如绵一瞬间端正神色。
常帅兴奋的笑容顿时转成尴尬的笑容,不少人在底下捂着嘴偷乐。
李如绵向他做了个拿来的动作。
常帅摸了摸口袋里的智能机,万般不舍之下,突然气势汹汹往前一指:“严零刚才拿着手机看新闻,你怎么不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