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3）（2 / 2）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刹那，李如绵自己都觉得荒唐。

但他确确实实愤怒了。

严零六神无主，在角落里哆嗦着流泪，李如绵深知不能再待下去，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在这里等着，哪里都别去，等我回来和你算账。”

他留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去黎江码头。”

李如绵报了个目的地，吩咐汪文瑞开车。

汪文瑞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进退两难：“二当家，码头附近都是青帮的人，您真要一个人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和大当家没法交代…”

“你他妈的怎么这么多废话？”

汪文瑞被问候了家人也不敢动怒，低声下气地恳求：“二当家，您身上没家伙，真的不能去。”

“废话少说，开好你的车，老子今天想杀人，神仙都拦不住。”

当日，黎江码头，青帮堂口。

一只雨靴湿淋淋的踩到木板上，宋鹏宇提着刚钓上来的鱼招呼同伴：“董哥？董哥！你把兄弟几个都喊来，一会儿咱烤鱼吃。”

他踏进门的同时，整座活动房都嘎吱嘎吱响了起来。

董成业看到那鱼，眼前一亮：“嚯，这尾够肥。”

“那可不是。”

宋鹏宇点亮悬在头顶的灯泡，把鱼钩挂在墙上。

董成业没有说话，宋鹏宇的耳朵里灌满江水声。

“奇怪，怎么这么静。”，他嘟囔了一句。

黎江堂口少说也有几十号伙计常驻，然而宋鹏宇从外面钓鱼回来，除了董成业，就再也没看到过一个活人。

“嗖”

凝固的空气震动起来。

刀尖刺进董成业的眉心，巨大的惯性将他拍到墙壁上，随着一声尖利的铮鸣，刀身没入墙壁，深达数寸。

董成业中刀后没有马上死去，他和那条被挂在墙上的鱼一样，时不时做着无用的挣扎。

宋鹏宇一看就知道董成业没救了，他凑过去观察杀死他的凶器，短刀上刻着一副图案，说不上来像什么，应该是某种动物。

他努力分辨图案究竟在描绘哪种动物，脑海中突然有一道白光闪过。

是半只。

刀柄上的图案是半只瘦虎。

宋鹏宇矮身蹲下，几乎在他蹲下的同时，另一把飞刀呼啸而来，这次它扑了个空，深深楔进墙里。

宋鹏宇怯怯地抬起头，果然，第二把刀上也有半只瘦虎图案。

冯家人来了。

跑不掉了，外面肯定全是尸体，宋鹏宇来不及为同伴伤怀，拔出墙上的武器，紧紧攥在手中。

两把飞刀全部脱手，李如绵手无寸铁地走进活动房，鲜血在他衣襟上染出一副近乎炫目的图案。

与张扬的血迹相比，他的表情是完全收敛克制的，全然看不出盛怒留下的痕迹。

面对一步步逼近的李如绵，宋鹏宇握着凶器在空中挥舞：“操！你来啊！老子不怕你，你再过来试试？你再过来…老子就拿这把刀扎死你！”

李如绵只用两招就夺下宋鹏宇的武器：“刀不是这么用的。”

主动权又回到他手上，李如绵正要开杀戒，宋鹏宇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手中寒光一闪。

李如绵当机立断扭断他的手腕，在惨叫声中踢飞了另一把刀。

宋鹏宇痛到发疯，拼尽全身力气撞了过去。

肉体相搏传来残忍的闷响，李如绵忽然觉得脑后一痛，再回头看去，墙上竟有一只带血的鱼钩。

“好小子。”

他摸完伤口后再去握刀，纯银刀柄上沾满血迹。

刚才那一下没能牵制住李如绵，宋鹏宇已经无处可逃。

“你想好啊，你可要想好…”，宋鹏宇一连咽了好几口吐沫，眼神分外狂热，“严零来找我不是为别的，是为了救他自己的命，杀了我就没人给他输血了。严零身体差成那个样子，不输血早晚要死，他死了你怎么办？哈哈哈…谁还会卖屁股给你这个老男人？”

李如绵拽起宋鹏宇的后领，把他拖到室外，面朝波涛滚滚的黎江。

他面朝江水沉默片刻，后又问道：“既然知道是我的人，为什么还要动他？”

他说着话，短刀已经抵在了宋鹏宇的喉管上。

宋鹏宇自知死期在即，癫狂地大笑起来：“我当然是为了钱！卖一个视频能赚几千块，严零那个成色的赚得更多！谁他妈会和钱过不去？”

他焦躁地抓耳挠腮，不停在李如绵手下挣扎：“穷疯了还管得了什么？年末的时候，你大哥接济了咱们几十万，听上去不少，一层层剥下来也没剩什么，拿着这些钱…出去溜冰爽一次都不够。”

李如绵用余光看去，宋鹏宇的手背上果然布满针孔。

“他接济你？为什么？”

刀尖抵在喉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宋鹏宇犹在叫嚣：“你大哥做的亏心事！你有种去问问他！去啊！”

他的声音都淹没在潮声里。

李如绵举首望去，一川流水不断洗刷猩红的江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