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金美玉（2）（1 / 2）
严母头一个听懂了他的话，脱口便道：“胡闹！”
严一费解地皱起眉头：“严零，你昨天不还跟我说你等不及了吗？怎么突然就…”
严父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把妻女赶回去，拉着严零面对面坐在客厅仅剩的两把椅子上。
他先是循循善诱道：“零零，如果你舍不得开心，我们以后还是可以回来看他的。”
严零抬眼看了看他，随即别过头去：“不是因为常开心。”
“那是因为谁？”严父也不解起来，“你还有别的比较要好的朋友吗？是初中同学？噢！我知道了，是不是有女同学突然给你告…”
严零烦躁地站起来，将父亲的那个“白”字堵了回去。
他心意已决，脱下校服钻进卫生间里。
严母在后面急得大喊：“哎！零零，你干什么呀！”
“快开学了。”严零向严母展示校服上的酱汁污渍，露出了进门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我去把校服洗干净，上学好穿。”
今年秋天，严零就要上高一了，他还去盐城三中报过道，领了这身校服，教导主任调侃他是个只会跟他有“一面之缘”的同学。
现在应该不会只有一面之缘了。
严零把李如绵的风衣挂在空荡荡的毛巾架上，打开柜子找塑料盆，谁成想塑料盆也都被严母收走了，他只好把校服扔进浴缸，用花洒放热水，自己则转头去找洗衣粉。
连洗衣盆都被收走了，更何况洗衣粉乎？严零找了一圈都一无所获，心想就凑合凑合吧，抓起一块香皂，捋起袖子就要开搓。
这时，严一推开卫生间的门，胳膊上挂着一袋崭新的洗衣粉：“喏，给你。”
“你再这样我就要变成妹控了！”严零大喜，接过洗衣粉，顺手把严一也拽了进来。
水龙头开着，热水哗哗往浴缸里灌，严一在满卫生间热气里转了个身，摸着后脖子嘀咕：“你洗个衣服怎么还能洗成桑拿房？”
“我怕冷，你又不是不知道。”，严零作势要往浴缸里倒洗衣粉，谁料手一哆嗦，没掌握好剂量，一口气倒了小半袋进去。
严一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无生，真的不走了？”
“无生”是严零的小名，严一以前很少叫他哥，开口闭口的“无生”，小时候觉得这两个字的发音很酷，等稍微大一点，学会了“无生”到底怎么写以后，就不再觉得酷了，只觉得有点古怪。
时至今日，严一很少再叫严零无生，只有说正事时才这样称呼。
严零余光瞥到那件淡灰色风衣，心里涌上一股酸苦的暖意，他继续搓着校服，坚定地摇头：“不走。”
严一从严零进门起就开始留意那件衣服，她趁严零不备，伸手要取，被另一只沾满泡沫的手紧紧抓住。
“干什么？”严零语气生硬地问。
严一觉得莫名其妙：“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你干什么呢，这衣服哪儿来的？”
“一个人给我的。”严零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嘟哝着又转回身去洗校服。
严一板着脸抱起胳膊：“你不太对劲啊…好，那咱们退一万步说，你可以留下来，但是日常生活怎么办？”
“饭自己做，衣服自己洗，这房子横竖不也不卖么？那我就这么住着，爸妈…每个月给我打点饭钱就够了…还能…有什么问题。”严零洗了会儿校服已是满头大汗，说话也一喘一喘的。
他一喘严一就紧张：“我们都不放心你。”
校服沾水以后重得吓人，严零用两只手才把它捧起来翻了个面。
他专心搓着前襟上的污渍：“严一，我是个别人不要的野孩子，爸妈心善才收养了我，把我养大已经是恩重如山了，出国这种好事…我要是腆着脸跟你们一起走，说真的，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严零直起腰来，搓搓鼻尖，虚张声势地笑着：“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我就…有点多余。”
严一当时就跳起来了：“谁说的！谁把你当外人了！”
严零把校服提起来拧干，挂在毛巾架上，顺手把风衣扯下来，宝贝地搂在胸前。
严一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严零笑笑，也不再和她多说，埋头走出了卫生间。
门一打开，外面的热气竟然和里面的不相上下，原来是严母做好了饭，夫妻俩坐在桌边，谁都没有要动筷的意思。
“零零，吃饭吧？”严父道。
严母补充了一句：“吃完饭我们继续收拾行李。”
听到收拾行李，严零的脸色肉眼可见灰暗下去，他铁定了心不给爸妈面子，站在客厅里一动不动。
严一在卫生间门边，焦急地小声唤道：“严零？严零…先吃饭吧。”
严零没搭腔，他微微侧过头去，透过乳白色的塑料纸，打量镜中四个人的倒影。
在这四个人里，三个人都长着一张和气的圆脸，五官也少有棱角，一看就温柔敦厚。
严零抬起手，慢慢抚过自己尖得有点过分的下巴，一寸一寸感受皮下的锋利瘦骨，再去看那剩下的三个影子，生出一种淡淡的无助感。
无论如何，尖下巴和圆下巴都是不可能相像的。
“我不饿，不吃饭了。”严零摇摇头，转过身跑得比兔子还快。
“哎！零零！”
严母端着盛好的白饭要追，严父把她拦了下来。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再不吃饭要出事的！”严母急红了脸。
严父摆摆手，无奈地说：“你追进去他也不会吃的。”
严一表示同意：“对啊，严零现在就是不想走了，你不同意，他估计是不会吃饭的。”
“这…手续都办了！机票也买了！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啊…”严母急得开始抹眼泪，“去见了一次开心就变成这样了，哎…哎！真是气死我了…”
严一静静听着严母哭诉，突然灵机一动：“对啊，常开心应该知道些什么的…”
“我现在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