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5)(1 / 2)
“今天晚上八点,我在三楼酒吧,想见面就上来。”
“你怎么老在外面晃荡?不用上班吗?”
“真正的有钱人都很闲。”
严零坐在半人高的行李箱上,腰部以下是两条早已麻木的,勉强可以被称为腿的玩意儿,他攥着手机,羡慕嫉妒恨地狂舔后槽牙,心想算了,毕竟是给了钱的,不和这个有钱人一般见识。
这个有钱人心血来潮想看海上日落,严零拿钱办事,乖乖跑到附近景点给他拍,此时此刻, 海风舔舐他的唇角,脚下浪潮呼啸,最富盛名的“十二门徒石”无声伫立,悲悯望天。
大自然鬼斧神工,把这十二块石头雕凿得酷似人面,乍见高傲肃穆,再见隐现温柔,严零站在戈壁上,距离滩头还有几百米距离,看不出什么门道,便扔下箱子,纵身一跃。
安全着地,脚底震了震,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严一拍拍胸口,打着手电直奔目标。
今年七月,严一终于转正,从旁听生升级为全日制学生,在墨尔本理工大学攻读心理系,她收到通知书后高兴得一连三个晚上都没睡着,头发大把大把掉,或许是天意想拯救她的发量,这股兴奋劲很快就被一件事冲淡了。
准确来说,不是一件事,是一个人,大学心理系客座教授,中国人,姓蓝,脾气非常刁钻,打分极其狠毒。
蓝教授还是刍狗实验的总负责人之一,这几天不知是吃错药了还是来了大姨夫,在课堂上疯狂谈论这个项目,狠狠吐槽自己的搭档,也就是刍狗实验的另一位总负责人,李如绵。
严一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在异国的课堂上听到这个倒霉催的名字,蓝教授掐着嗓子把李如绵骂了个底朝天,还信誓旦旦赌咒,说当年的三十四个样本没有死绝,李如绵手里握着最后一个。
蓝教授最后提到,三十四个样本的信息统一被保存在禁书区,其中三十三个都以一张死亡证明结尾,唯独“李如绵手里的那个”例外,他没有死亡证明,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收养同意书。
当时严一并没有好好听课,而是在教室后排和好基友嬉笑打闹,直到蓝玉提起“收养同意书”这五个字,她撇下基友,再也笑不出来了。
严一的左手留在裤兜里,紧张地捏住一张纸,右手提着手电,轻车熟路摸到记忆中的书架,从上面取出刍狗项目的实验报告。
她逐一翻阅样本们的个人档案,果然如蓝玉所说,每份都以死亡证明结尾,文件中央被敲上鲜红的“作废”字样。
心力衰竭。
肝脏衰竭。
肾功能衰竭。
脑膜炎感染致死。
手术外伤致死。
意外致死…
死法五花八门,其中没有一个样本活过了十岁。严一席地而坐,把手电咬在嘴里,左右开弓,哗啦啦地翻页。
最后一份档案盒先前的三十三份一样,记录了样本的出生时间、地点、参与过的实验种类,其中不乏一些药物实验,最早的在他六个月大时就开始了。
据蓝玉所说,为了筹集经费,李如绵同意把样本出租给科研所,允许他们进行以不损伤大脑为前提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