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历历（1 / 2）

人皆明白时间是不会停止的。

进门的一瞬间，苏崔并不知道自己已落入回忆设下的陷阱。

苏常宇告诉他这里每个月都有人来打扫，因此并不大脏，尽管如此，房子久不住人，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不近人情的空旷气。非说记忆苏醒，又有些牵强。室内大部分设备都很新了，只有门边那个他当年特意订的“二米”鞋柜陈旧地立在那儿，只是空了。

想起自己那个“球鞋狂热”的时期，苏崔冷哼一声。

钱烧的。

苏崔把行李箱放在鞋柜边上，拖鞋进屋。几个小时的飞行下来，疲惫全堆积在身上，苏崔几乎挂不住眼皮，总觉得自己倒头就能睡着。他本人不是很习惯长途飞行，可是工作所致他不得不适应。给手机开了机，屏幕还没灭一个电话就进来了。

——方以阳。

苏崔一个关系不错的“酒肉朋友”。

就没这傻叉消停的时候。苏崔在心里骂道，接起电话。他对方以阳向来不耐烦，没休息好导致他的语气更冲了，道：“干嘛？”

方以阳吃了口苏崔的枪药，回嘴道，“你他妈干嘛这么凶？”他从不跟苏崔见外，又问，“回家了？”

“刚回，刚开机就是你这傻\/逼的电话。”苏崔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姿势别扭地拿电水壶去接水。“你有事？”

他们关系好，就是这么个相处模式，方以阳根本也不在意怎么喊他，，装模作样酸道，“大明星，您日理万机我们没事儿不能跟您打电话了？”他明知道自己老招苏崔的嫌，总上赶着讨苏崔骂。

苏崔不想跟傻\/逼扯皮，道：“你他妈有事说事。”把水烧下去，苏崔改用右手拿手机。

“这次休多久啊？”对面问他。

“两周，”苏崔回答，“别他妈问有的没的。”他能不知道方以阳肚子里那点儿花花肠子吗，给他打电话还能有其他事儿？

果不其然，这个公子哥儿下一句就是：“我在三万英尺，什么都有，就差你了，来吗？”

苏崔打个哈欠：“困死了，不来。”叫他去攒局，苏崔没点兴趣，他补觉还来不及。

况且他这么大晚上跑出去瞎浪也不是个事儿，要是被拍到什么照片，苏崔本人虽无所谓，但他的经纪人又要急死。方以阳脑子瘸了才了撩他的闲。

对面又没脸没皮撩了几句。

“你就浪吧你。”

苏崔骂完，把电话切了，心里又补上，没点正事夜夜笙歌的傻叉。

电热水壶发出的响动给这屋子添了点儿人气。以前苏崔一个人住的时候就是这样，呆在屋子里总要弄出些声响，开着电视也好烧水也好，至少屋子里能不见得那么空旷。他感觉到饿，打开冰箱想看看有什么能垫垫肚子的，结果发现显然是他高估了他爸的细心程度。冰箱还是空的，甚至连电都没通。

苏崔一天下来没正经吃东西，此刻胃里空得难受，最后还是决定出趟门。

他去了楼下的便利店，以前这片还不是这样的，大部分店铺都变了，即使是一个在这片待了几年的人，也会觉得陌生。

苏崔拿了份咖喱芝士猪扒饭，挑了几罐薯片，还有瓶益生菌。那益生菌上印的还是他自己的脸，图片上他拿着那瓶子贴在自己的脸边上，笑得很开。他看到这也不觉得膈应。

店员问他要加热吗。

他点点头，低头开付款软件。

装袋的时候店员看了他好几眼，在他扫码付款时才怯怯问道：“是苏崔吗？”

苏崔一直面无表情的脸才稍稍松动，嘴角稍微翘起一些，拿这幅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她：“大概是。”

年轻姑娘的脸红了，声音又低了个度，几乎是压在喉咙里发的声：“我是你的粉丝。”

她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他，手也微微发抖，可能是紧张，或者是激动。毕竟她在这里见到苏崔是意外的，没有一点征兆。

苏崔见多了这样的姑娘，把购物袋接过来，也低声回应她：“谢谢。”声音里浮这层笑意，是平易近人的样子。

临出门，那个姑娘似乎才做好同苏崔说更多的准备，急切地加上一句：“崽崽不要老吃这些，妈妈爱你！”

遇到的还是“妈妈粉”，也不是头一次被粉丝这么说，苏崔仍然不适应这些小女生给自己的定位，明明他本人大她们好几岁，心下啼笑皆非，点点头当作听见。

不要老吃这些。

他忽然记起来他高中那会儿好像也总吃这些乱七八糟的。想也正常，一个人住的高中男生，没点儿生活技能，那会儿的外卖行业也并不发达，他就靠便利店续命，有时候还吃泡面。当时也有个人叫他别老吃这些，婆妈得要死。

有个人。

想到这里，苏崔不再往下想。他这一天太多次想起“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