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经过一晚上的冷静，秦骞对沈楚云的气早就消了下去，他清楚地知道沈楚云是为了自己好，才执意让自己走。

秦骞后悔了一晚上，沈楚云身体本来就不好，他不应该冲沈楚云发火的。

今天去道个歉吧。

然而今天迎接他的，是依然紧闭的窗户和窗帘。

秦骞苦笑，他对着毫无反应的窗户自言自语。

“楚云，你在吗？”

“我就当你在了。”

“昨天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大喊大叫，原谅我好吗？”

“你还气我不跟那老头走吗？我从没想过做音乐，每天上上班，陪陪你就很好了。”

“我前两天还写了一首歌，我现在弹给你听，你给它起个名字，好不好？”

说完，秦骞便自顾自地弹了起来。

琴声响起，沈楚云抱着腿坐在窗户底下静静地听，心里又酸又甜。

与此同时，一起听的，还有花坛后面的戴正清。

一曲毕，戴正清从花坛后转了出来。

“我觉得，这首歌可以起名叫《深渊》，它让我想起人走在悬崖边上的画面。一边是万丈深渊的现实，一边是鸟语花香的梦，他渴望扑向光明，却无法甩脱黑暗，是个充满了挣扎的故事。这是你自己的故事吗？”

秦骞大吃一惊，这正是自己写歌时的心情！

戴正清走到秦骞身边，敲了敲他的吉他：“你这把吉他太便宜了，音色不够好，弦距太宽，品柱太低。明天我给你带一把好的。”

“谢谢，不用，我是不会跟你走的。”秦骞冷漠拒绝。

“不管跟不跟我走，我都要送你一把吉他。好的音乐应该由好的乐器弹奏出来。”

第三天，依旧是窗户紧闭，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戴正清。

“你试试这个吉他。左手按弦的时候不要折指，按的时候要果断，不然会出现杂音。”

第四天，窗户好像从未打开过，戴正清也像是从未离开过。

“副歌部分的这个地方加一个滑音试试，是不是感觉更好了？”

第五天、第六天……

到了第七天。

“明天我要回龙城了。”戴正清说，“再最后劝你几句吧，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来，我也不强求，只能说缘分没到。”

此时，秦骞已经不知不觉中把戴正清当成了老师，他低头调试琴弦，没有向以前一样立刻出言拒绝。

“我知道，你想跟你的小女朋友在一起，我也经历过这段时间，我能理解你。但是你们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现在能天天陪她，以后你们结婚了，你当服务员，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你要怎么照顾她？你们怎么撑起一个家？爱情不光是朝朝暮暮、风花雪月，更多的是责任，是柴米油盐。你们年轻人里现在不是也流行这样一句话么，怎么说来着？没有面包的爱情，是一盘散沙？”

秦骞调弦的动作越来越慢。

戴正清知道他听进去了，拍了拍他的肩：“我的机票是明天晚上，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就来瑞华酒店找我。”

秦骞调完弦，把吉他放在靠在墙上，自己则贴着墙根坐了下来。

今天是个晴天，碧蓝的天空如同幕布，几片白云缓缓飘过，像是这个小城市缓慢的生活节奏一般。

秦骞知道沈楚云有心脏病，先天的，很难完全治好，但也不是不可能治疗到能够正常生活的程度。

秦骞也知道，沈楚云想要看看这个世界——越远越好，越精彩越好。

秦骞还知道，这一切都需要钱。

他就这样一直坐着，从白天坐到晚上，从行人如织，坐到空无一人。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秦骞站起身，敲了敲窗户。

“楚云，你睡了吗？”

“我想通了，我会跟戴正清去龙城。你别生气了。”

话音刚落，窗户就被打开，秦骞终于看到了那张自己多日不见，朝思暮想的脸。

秦骞用力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你终于肯见我了，心可真狠。”

“我的心本来就有病。”沈楚云呐呐地说。

秦骞举了举吉他：“戴老师送了我一个新吉他。想听歌么？以后有一段时间可能不太能听到了，你又不能用手机。”

“可以的，能听到的。”沈楚云说，“以后肯定大街小巷都是你的歌，我在家、在医院里、在超市……在任何地方，肯定都能听到你的歌。”

“这样你只能跟很多人一起听了，但是我只想唱给你听。”

“那你再唱一遍《深渊》吧。其实这首歌你之前唱过一次，但是我都没有听出来戴老师说的那层含义。我听不懂你的歌，你确实应该跟他走的。”沈楚云低下头，难过地说。

秦骞走上前，手抚上沈楚云的头顶，嘴唇印在自己手背上，留下一个无迹可寻的吻。

“那是因为跟你在一起就是我的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