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秦骞走了。
秦骞走后，两人并没有断了联系。沈楚云不能用电脑手机，两人就用书信往来。复古的通信方式虽然缓慢，但手写的文字、精心准备的信纸，这一切莫名多出一份缱绻的意味。
通信持续了整整一年。
秦骞还记得，在自己收到的最后一封信里，沈楚云告诉他，自己的父母找到了一个厉害的美国医生，明天就要做手术了，等自己病好了就去找他。
秦骞开心得像要飞起来。那时，膝下无子的戴正清已经把幸福花园的房子给了他。他特意请了假，花了整整一天收拾好自己狗窝般的住处，买了五颜六色的花堆满房间各个角落，还准备了一套粉红色的床上用品。
但他没有等到沈楚云。
再也没有署名为沈楚云的信，自己寄出的信也石沉大海，秦骞有些慌了。
来龙城的这一年以来，秦骞迅速而出色地完成了戴正清要求的学习任务，已经开始接触具体的音乐制作工作。**乏术的同时，秦骞保持着每天一封的频率不断地写信寄出，自言自语般地向沈楚云描述自己每天的生活。
他固执地相信，沈楚云没事，他看到了信，只是没有时间回。
直到有一天，他的信被原路退回了。
接到退回的信件时，上面鲜红的邮戳像是凝固的血液一样刺眼。接到信后，秦骞消沉了一段时间，却没有就此放弃。他在博客上发布了寻人的信息，抱着渺茫的希望，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他的沈楚云。
然而接踵而来的，却是一波又一波的骗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秦骞终于接受了现实。
沈楚云死了的现实。
之后的几年，秦骞过得点浑浑噩噩。
戴正清没有子女，妻子也早已过世，在秦骞成长起来，并能够独当一面后，他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般，顿时失去了精神气，迅速地衰老了下去。在生命的最后一年，戴正清还患上了老年痴呆症，他忘记了一切，每天嘴里只不断念叨妻子的名字。
看着这样的戴正清，秦骞只觉得心酸又羡慕。
把秦骞带回龙城的第三年，戴正清离开了人世。
戴正清去世后，秦骞没有搬家，依然一个人住在戴正清留下的房子里。他没有什么朋友，每天孤独地往返在家里、公司和通告之间，与音乐为伍，与孤独为伍，固执地坚守着什么，又像是等待着什么。
然后，他等到了。
病房里，秦骞呆呆地看着沈楚云的脸，小时候稚气未脱的长发沈楚云，和现在眉目俊朗的沈楚云渐渐重合。他回想起沈楚云再次出现的那天，自己明明以为他是骗子，却默许了他留在自己身边，或许正是因为那一丝若有似无的亲切感。
还好他来了，还好他留下了，还好自己表白了。
还好没错过。
沈楚云一直昏睡到周五晚上。
一睁眼，秦骞胡子拉碴的脸就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刚醒的沈楚云意识还没有回笼，他呆呆地看了一会，说道：“你的眼屎要掉到我脸上了。”
“……”秦骞赶忙坐回凳子上，揉了揉眼睛，又搓了搓脸，才再次凑上前去。
“你终于醒了。”秦骞轻抚着沈楚云的头顶说。
沈楚云渐渐清醒了过来：“今天星期几了？”
“星期五。”
闻言，沈楚云猛地坐起。起得太快，眼前一片白光闪过，又直挺挺地倒回床上，被秦骞地揽入怀里。
“慢点。”
沈楚云眼前还是花的，他拽着秦骞的衣服，焦急道：“歌！你的歌！发出去了吗！”
秦骞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件事，早被自己忘到爪哇国去了。他支吾道：“……嗯。”
沈楚云将信将疑：“你认识英文？”
“不认识，我百度的。”
“你发去的邮箱地址是什么？”
“……”
“你没有发，是不是？”沈楚云急得哭了起来，“都怪我……我应该听你的话去睡觉的，我应该早点给你联系方式的……怎么办……对不起……”
秦骞怜爱地把沈楚云揉进怀里，轻轻啄吻他的眼睛：“以后这种机会多得是，哭什么？你小时候可没这么爱哭，怎么长大了反而哭起鼻子来了呢？”
沈楚云抽噎着地抬起头，吃惊道：“你想起来了？”
“什么想不想起来，搞得跟我失忆了一样。”秦骞又亲了亲怀里的人，“对不起，一直没认出你来，让你受委屈了。”
沈楚云紧紧回抱住秦骞，把脸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秦骞：“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沈楚云轻轻点头。
“后来，你做完手术以后，为什么一直没有给我写信？”秦骞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我还以为你……。”
“那次手术做得不是很成功，妈妈说我昏迷了整整一年。”沈楚云轻声解释道，“一年以后，我虽然醒了，但是整个人是懵的，忘了很多事，后面几年才慢慢好起来。我本来想给你写信的，但是我昏迷的那一年，爸爸工作调动，我们家从晏城搬到了津城，你给我写的那些信全丢了……”
秦骞抱着他晃了晃身体：“你是不是把我的地址也给忘了？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敢搬家，可就是在等你的信呐。而且怪不得我用海语唱那首歌的时候，你什么反应都没有，你的小脑袋可真会挑东西忘。”
沈楚云闷闷地“嗯”了一声。
“但是你难道连我的样子都忘了？这些年，我可都是尽量多上通告，增加曝光的机会，希望你能看到呢。”
“……我醒来以后就开始补课、学习……就、就没什么时间关注明星的事情。不过我确实看到过你！但是你的变化太大了，还化了妆，我就没认出来……后来大学了，时间变多了，我看你长得帅，唱歌又好听，就成了你粉丝。当时以为是正巧重名，但是搜了你的资料，看到你的博客以后，我才知道你确实是秦骞哥哥，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看来还真是把我的长相忘了。”
“没有！就是……就是你长得比以前帅多了，我没认出来！。不过就算没立刻认出你来，我们现在不是也在一起了吗！”
“是啊……我本来不相信命运的，现在有点信了。”秦骞笑着说。
两人抱着温存了一会，沈楚云的思绪又转回了那首未发出的曲子。
“之前跟Light项目组约的截止交稿时间是今天下午五点前，我的手机应该在家，锁屏密码是0513，在邮箱里应该能找到项目组的邮箱地址，你快回去再唱一遍，修一修音，把歌发给项目组，说不定还来得及！”
秦骞马上抓住了重点，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在沈楚云面前点了几下：“你看，我的手机锁屏密码也是0513，这是我们第一天认识的日子！我可是从来没忘记过你呢！”
沈楚云抓狂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快去呀！”
“不去。”秦骞收起手机，不动如山地坐着：“上次就是因为这种事，害我错过你那么多年。现在想想，我就是被戴老忽悠了。我打工、做生意，哪怕辛苦一点，也是可以撑起一个家的，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就是千金不换的幸福了，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有的没的。”
“嗯，我也这么想……但是我现在又不会跑！现在说不定还来得及，你快去发邮件吧！”
“我不去。”
沈楚云无奈：“那我现在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