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秦骞自己也被玻璃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
发现自己打碎了民房的窗户后，秦骞本能地想跑，但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悄悄地走到了窗边，想要留下点修窗户的钱。
可走到窗台下时，秦骞才想起，自己的钱已经全部被抢走了。
秦骞很苦恼。今天打工的饭店刚刚发了工资，家里的那个酒鬼便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今天有钱一般，准确地堵在自己下班后前往银行的路上，口袋里的钱还没焐热就换了地方。
不用想，这些钱今晚就会全部换成酒精，进入那人的胃里，再混杂着各种秽物被吐出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自己几乎是一分钱都没有的。幸好打工的地方管一顿午饭，还不至于饿死。休息日自己也可以找一些地方打点零工，不然日用品都买不起，毕竟无论再怎么省钱，至少上厕所也是要用草纸的。
秦骞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糟心地望向屋里。
入目是垂在床边的绸缎般柔软顺滑的黑色长发，秦骞的视线随着长发网上移动，看见一张五官精致的白皙小脸。
晕了？不会是被我砸晕的吧？秦骞内心忐忑了起来，应该是在睡觉吧？不过好像也不太会有人傍晚睡觉，而且玻璃碎了还没反应。但是那样一个小石头，应该不会伤到人呀？而且也没有看到血迹。
秦骞不安地守在窗边，思考着各种可能的情况，祈祷床上的人赶快醒来，好证明自己猜错了，这样他才能毫无负担地走。
过了片刻，秦骞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大喊着冲进屋里，紧接着是一个中年男人。再然后，秦骞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
他灰溜溜地跑了。
第二天傍晚，秦骞打工结束后，又悄悄来到了文慧路9号，昨天被他砸破窗户的窗台下。
一地狼藉早已被收拾好，窗户也装上了新的玻璃，昨天被不省人事的人正坐在床头安静地看书。
见屋里的人平安无事，秦骞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了他。
“喂！你等等！”
秦骞回过头。
方才坐在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转移到了窗台，风吹起她的长发，整个人像是秦骞在电视广告里看到的女明星一样，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那漂亮的人招招手：“你过来。”
秦骞站在原地不动：“干嘛？”
“不干嘛，我想跟你聊聊天。”
“神经病。”秦骞转身要走。
“昨天砸我窗户的就是你吧！”
既然窗户已经修好了，反正也没人追究责任，秦骞决定不认这笔账。
“不是！”
那人掏出一块石头，在窗台上“咚咚”地敲：“真的吗？那我就把这块石头给妈妈，让她找警察查查是谁干的，反正这条路上都安了监控。”
作为派出所的常客，秦骞笃定警察不会管这种小事，被一个小女孩威胁让他感到很不爽，他回过头，一脸嚣张：“行啊，去查吧，我等你去查！”
看到秦骞终于回头了，那人却变脸一般，突然换了一副表情。只见他瘪了瘪嘴，眼皮微微下垂，眉头微蹙，一副被吓到的可怜兮兮的样子：“……你不要吼我好不好，我又没真的要去告诉妈妈，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过来陪我聊聊天不行吗。”
秦骞原本攒足了气势，准备迎接一场唇枪舌剑，谁知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作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选手，秦骞看着对方软绵绵的样子，加上自己昨天确实闯了祸，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好磨磨蹭蹭不情愿地来到了窗边。
“聊吧。我晚上还有事，最多陪你聊十五分钟。”
那人开心地点点头——卧床的日子太孤单，能跟不认识的人聊聊天，哪怕只有一分钟，他都很开心。
他兴致勃勃地自我介绍：“我叫沈楚云，你叫什么名字？”
“秦骞。”
沈楚云左手撑头，右手划来划去：“是哪个qian？”
秦骞伸出手，在空中舞了几下。
“哦！张骞的骞！”
这都能看出来？秦骞吃惊地看了沈楚云一眼。
“那我可以叫你秦骞哥哥吗？你可以叫我楚云！”
“随便你。”
“秦骞哥哥，你为什么要砸我的玻璃呀？”沈楚云歪着头，一派天真地问。
“你为什么知道是我砸的？”
“我当然知道。”沈楚云一脸自豪地用手比划了一下，“这条街上走过的每一个人我都认识，他们什么时候来，从哪个方向来，往哪里去，我都很清楚！但是我从没见过你，所以肯定是你！”
秦骞看着这个像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一般的小姑娘，决定多陪她聊一会。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砸我的玻璃呢，我昨天差点被你吓死啦！”
家里的糟心事秦骞并不想提：“不为什么，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
秦骞瞪了沈楚云一眼：“不、为、什、么！你再问我走了。”
沈楚云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你不要走，我不问了。”
“嗯。”秦骞踢了踢脚下的泥。
安静了几秒后。
“那你多大啦？我14岁，你呢？”
“16。”
“哇，你这么小呀，我还以为你已经成年了呢。”
秦骞嗤了一声，夸张地说：“哇，你这么大呀，我还以为你只有12岁呢。”
沈楚云轻轻推了秦骞一下：“你怎么这么坏？砸碎我的玻璃，还凶我，现在还嘲笑我，你在学校朋友肯定很少。”
“或许吧，很久没上学了，我也不知道。”
“你也没上学么？真巧，我也没上学，嘿嘿！”
秦骞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你没上学？是不是你的身体……”说到一半，秦骞觉得两人刚刚认识，问这个话有些唐突，于是闭了嘴。
沈楚云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侧过身，示意秦骞看。秦骞探头，看到床头柜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药瓶。
“我没办法去上学，一离开家里和医院，我可能就要死了。”沈楚云笑着耸耸肩，“所以你能再多陪我聊一会天吗？”
“……我又没说要走。”
……
两个人，一个不知道怎么聊天，一个热情过分，竟然形成了奇异的和谐。原本15分钟的聊天，在不知不觉中，被拉长到一个小时。
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纷纷亮起，街上出现了三三两两散步纳凉的行人。
沈楚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困顿。
秦骞正添油加醋地给沈楚云讲自己在斗殴里一打五的故事，看到沈楚云疲惫脸，他停下了讲述。
“累了就快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沈楚云整个人都趴在了窗台上：“不要，你讲完再走嘛，你冲向了他们的老大，然后呢？”
“然后我一拳把他打倒，赢了。没了。”
沈楚云一脸不高兴：“你敷衍我！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
后面还没编出来，毕竟自己那次被打得有点惨，但是秦骞总觉得，拒绝这样一个柔弱孤单的女孩，有些于心不忍。
“……明天吧。”
“明天？”沈楚云眼睛都亮了，“明天你还会来吗？”
“会，明天我会来给你把故事讲完。现在你该去休息了。”
沈楚云伸出小指：“我们拉钩！”
我幼儿园毕业起就不玩这个了。秦骞在内心默默唾弃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勾到沈楚云的小指时，秦骞的心重重一跳——如葱一般的小指仿佛轻轻一用力就要断掉，柔软温暖得不像样子。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碰到女生的手。
秦骞的手心出了汗，收回手后，他悄悄地在裤子上蹭了蹭。
“那……我走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
“你快回床上去吧。”
“你走了我就回。”
“你回了我就走。”
“你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