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尘埃落定

机关被启动时薛漾拍了拍身上的尘灰，幸好衙役统一的衣裳都耐脏，饶是在地道里钻了许久也看不出什么。这大夫人该是不知道这密室的玄机，竟能把他扔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看，也不怕他逃出去。

还是那女子，她提着一盏暗暗的灯，往下瞅了一眼，扔下一张木梯，叫薛漾上来。

“姐姐，你上头扶一把，我胳膊断了，走不稳当。”

上面交谈了几句，来了个粗壮的奴仆固定住木梯，薛漾这才晃晃悠悠朝上爬。他刚一出来，便被人按住绑了手脚，薛漾的左臂一动便是剧痛，他愣是忍住了，没吭一声。待那个劲儿缓过去，他才道：“姐姐，你可真是狠心，我说了我折了胳膊，绑不绑不都一样？”

“你且安静些，只要那京城大人带了玉郎来，你这便自由了。”那女子一声招呼，两个奴仆又拿了大//麻袋过来往薛漾头上套，薛漾也不挣扎，问：“程大人真带人来啦？”

女子没作声，待检查袋子口系好后又命二人抬起薛漾，三人一同向外走去。外面静悄悄的，薛漾忍了许久，悄声又问：“程大人真要拿白玉郎换我啊？”

“还没见到，我又怎会知道？”这女子的好脾气全被薛漾磨完了，他们又加快步伐。薛漾被一颠一颠的快喘不过来气儿，原来大夫人也是在赌。薛漾问自己有没有在赌，他的心突然空空的。按道理说程玉不会来的，但薛漾又有些期待他来。

“夫人，人带来了。”

薛漾竖起耳朵，细细听着，那位大夫人竟也在此，看来的确是非常看重白玉郎这个孩子。话说林高膝下有一子一女，皆是美妾樱樱所生，这大夫人似乎是一无所出。还有薛漾刚刚顺着那地道爬了好长时间都未看到尽头，直到半路被沙石堵住才返回，不知出口到底在何处。这县衙当真是迷雾重重，不过或许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

大夫人与丫鬟并未多说些什么，薛漾凭他移动的距离推断，这该是快到衙门后院的边儿上，毕竟这后宅没有多大。果然他听到开门的声音，自己也被架了出去。

“哎哎哎，轻点。”薛漾终于被从麻袋里放出来，那两个扛他的奴仆继续按着他的肩头。天已经黑了个透彻，薛漾借着灯笼看清大夫人的面孔，虽眉目间隐约还窥得见昔日倾城貌，但看起来阴郁极了，看着和白玉郎没半分相似。

人家没有想和他说话的念头，薛漾也懒得找话题，他瞧了瞧周围，这是县衙后门，绕来绕去原是来了这里。薛漾下意识地往巷子那头看去，一盏灯笼摇摇晃晃地愈行愈近，朦胧的光芒如梦似的映出程玉的模样——他竟真的来了。

薛漾翘了翘嘴角，暗暗吐了口气，不过他对此的解释是这下小命有了保障，自然开心。程玉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身后跟了五六个随从，有两人拉着一个脑袋上蒙着黑布的人上前，一把扯掉布，露出白玉郎的脸。

“玉郎……”大夫人一瞬间动容，她没忍住上前了几步，却又知亲儿还在别人手里，硬是忍住了眼泪，“程大人好魄力，我们这便换人。”她话毕那按着薛漾的奴仆就推着薛漾向前，程玉却摇头，道：“我还有些事不明白，不知可能与夫人讨教一二？”

“程大人，我们时间紧急，在此多言……恐怕不好。”大夫人笑得僵硬，“你我可另外寻个时机……”

“怕是不行。”程玉抬眼看向大夫人，眸子里带着森寒冷意，“我若不抓着这次机会，你们母子二人今夜之后要是逃了，我到哪里去找。”

“忘记说我今晚是硬闯了县衙大牢捉白玉郎出来的，这会儿你那相公应该快赶过来了。”程玉顿了顿，气氛一时凝结，果然听得到远处隐隐约约的喧哗声，“你此时不说，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程大人你如此难为我们母子，存得是什么心？”大夫人也不愿再伪装出副带笑面孔，竖眉瞪目，隐有疯狂之态，“我并未对你这小情儿做些什么，你也休要在这里给我使绊！”

“你再拖沓，待林高一来，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面对如此威胁，程玉没放在心上，他还是问了：“县令林高五年前火烧山寨，残害无辜一事，你知是不知？”

“林高上任以来串通土匪，赢取虚假功绩，你知是不知？”

“林高与那山寨主人本是一人，你知是不知？”

“最后一问，林高虐杀山寨主人，抢其妻毒其子，你，知是不知！”

大夫人本不发一言，但程玉每问一句她的目光便溃败一寸，待程玉问完，她的身形晃了晃，幸好有侍女在侧，才没有摔倒。

“母亲！”白玉郎想冲过来，却还是被程玉的手下擒住，他已泪流满面，索性跪下，“母亲……你便说了吧，你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等有朝一日揭穿他的真面目吗？我们就算今日能逃走，你毁在他手上的一辈子再也还不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