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 / 2)
是的,怀熙心中一直是有恨的。
怀熙也不知道自己这恨是从哪儿来的,可能是餐餐都需要担心被毒死的提心吊胆,可能是几乎顿顿都死只猫儿狗儿奴儿的无奈,可能是晚上睡不着听到的鬼泣,可能是他穿着华袍母妃虚假的笑容和父皇几乎漠视的眼神,可能是兄弟明里暗里的嘲讽,可能是朝臣们把他当玩偶争夺,可能是那些清流的利用和抛弃……什么都有可能。
他恨那个晚上被吓傻了的七皇弟——为什么他就可以害怕,可以什么都不管,可以自顾自疯傻。怀熙羡疯子慕傻子,自己却不过常人。
为什么他就只能看着宫女摇摆的尸身一夜不敢闭眼,为什么就要他一个拦住翠翠儿,拦住那些宫那些庙?为什么他就要去吃那些风沙,为什么他就要忍那些血污,为什么他总是见着人命担着人命滥用着人命。
他宁愿当一座桥,让巧巧可以踏着他日日等着心上人;他宁愿当一棵树,让巧巧能倚着他懒洋洋读着诗书乘凉。哪怕只是离他近些,哪怕只是做了猫儿狗儿对那人惊鸿一瞥。
他偏生是个要隐忍的假疯子,换了寻常的衣裳,连和心上人牵着手在街上走都做不到。他疼着宠着碰都不敢碰的巧巧,全让那些人欺负了折辱了?
巧巧不好吗?巧巧心思软又细,连路边猫儿狗儿见了都要帮,可是他沦落,谁帮他了?那些庸人只是少说些风凉话,少几个白眼,那些世家子也只要不上赶着吹捧那个立录王子,这很难吗?有他看着身边人垒成尸堆还要咬着牙撑着边关难吗?
他们凭什么、凭什么……
他们守着这天下,为了这把他叫成疯子无赖的天下,可是这天下、这天下……
怀熙一腔恨,无奈束手束脚。他想要报复这天下,怕只怕惹巧巧不开心。巧巧一直想做个贤臣,他知道。怀熙看着巧巧,笑了,换了称呼:“乔念言,你不会恨,我替你恨;你不会报复,我替你报复;你想要盛世太平明军贤臣,我就拼命去争。”
天气似乎霎时转了凉,怀熙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朕给了,你就得要。”
顺着他一声“朕”,巧巧顺势跪倒了,可惜帝王穿着纱裙,巧巧跪倒还挽着人家的腿,像个软糯相公丢了脸面哄自己娘子,到不关什么君什么臣什么权什么势,只是一个人生气,一个人哄劝。
怀熙不能把人踢开,被他抓了腿儿,动不了了。
巧巧叫:“怀熙。”
“在。”
巧巧叫:“七郎。”
“在。”
巧巧叫:“殿下。”
“在。”
巧巧叫:“蜜饯儿姐姐。”
怀熙顿了下,又是一声“在。”
巧巧的手儿顺着往上轻轻探,说:“糖糖错了,姐姐别怨糖糖了好不好?”
怀熙早已叫侍卫清理了周围,但毕竟是光天化日,怀熙脸皮厚,还是有些吃不消。
怀熙问:“你做什么来这套?”
“你说你全听我的,我就站起来。”
怀熙红了耳朵,说:“我全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