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琴(2 / 2)
那可是她自己放出来的风声?
既如此,为何她从未跟他提过?
心绪混乱间,他又听得里头人道,“哎,谁能想到啊,大当家为寒山寨主守了五年的寡,一转头,竟然要嫁给这么个书生了!”
另一个跟着叹气,极惋惜似的,“是啊!当年寒山寨主何等的威风!啊?那是方圆百里闻风丧胆的大英雄!一把弯刀出鞘,其他人就得跪下来喊爷爷的!现在呢?啧啧,自个儿的女人,还挂着自个儿的弯刀,一转头,就要嫁给一个刀都拿不起来的书生了!”
“真是……这什么事儿啊?!我跟你说,我可还记得当年寒山寨主娶咱们大当家那天的盛况呢!一脚踹了帐门儿,把人扛在肩上就大摇大摆出来了,一路扛到宴席上那么一放!哎哟!啧啧啧,那一身通红的新娘子脸也都红了,小辣椒似的,漂亮死了,咱们寨主笑得那叫一个意气风发啊!”
这绘声绘色的回忆明显唤醒了旁边人心里的激动,连连附和道,“我也记得!当初我看着就羡慕啊!我就想,我也得做这样的大英雄,娶这样够劲儿的娘们儿!哈哈哈哈!”
另一个“呸”了一声,“还大英雄呢!娘们儿都他妈要改嫁了,你还是这个熊样儿!”
剩下的吵闹声便都远去了,黎生浑身僵直,不知自己站了多久,脑海中那幅五年前柳千铃嫁人的画面好像被这三言两语描绘得越来越清晰,清晰得他一闭上眼,也仿佛身临其境,连细节都能勾画出来似的。
她如何笑着依偎在他怀里,如何娇羞着喝下新娘酒,寨子里的人如何起哄热闹的。
他明明没有赴柳千铃和寒山的那场喜宴,却好像什么都能知道。
直到先头那带路的寨匪回来了,他才如梦初醒,点了点头,提步踉跄一瞬,方跟上他走远了。
思萦自从柳千铃一干人走后便蜷缩在帐子里,黎生来得急,猛地一掀帘子,外头的光直直地打进来,照得思萦好不适应,只能偏着头眯起双眼。
他动作顿在门口,一进来便瞧清了这姑娘清秀姣好的面容,却压根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可已经这么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便得有个交代,他看她怕极了似的,只好先撂下帘子,往里走了两步,保持着距离,作了个许久不作的揖,沉声道,“姑娘莫怕,某是黎府的三公子黎生,不知姑娘芳名?”
思萦一听黎生的名字,便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诧异道,“您是黎三公子……?”
黎生点点头,“姑娘认识某?”
思萦连忙起身,整了整衣裙,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福了福身,垂着眼睛道,“方巷秦府小女思萦,见过黎三公子。”
说罢,抿唇笑了笑,颇为难为情似的,“公子的美名,小女很早便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造化弄人,竟与公子在此处相见。公子也是被他们……抓来的么?”
黎生也垂了垂眼,在心里感叹造化弄人。
明明是两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却在这马匪的寨子里相对行礼,实在唏嘘。
想到方才那心里的寒意,一时不知怎的,便对这面前安全无害的姑娘生出了几分亲近,只当她是自家那懂事听话的妹妹一般,安慰地笑道,“算是吧。我听说姑娘与家人走失,你莫要害怕,我会替你求情,让他们早日放你回家的。”
顿了顿,手指在袖中握紧又松开,还是补了句,“这寒山寨的柳大当家……不是个大恶人,她也定不会多为难于你的。”
思萦一听,眼眶又红了,朝黎生哽咽道,“公子宽慰思萦,思萦感激不尽……若是此番能顺利脱身,思萦定然也想办法救公子出去!”
黎生下意识想摇头,手指一僵,不知想到什么,却到底缓了动作,只看着她温和道,“秦姑娘善心,某铭感于心。”
思萦破涕为笑,看着他有些苍白的面色又问道,“思萦冒昧……实在不知道何日能归家,正日在这寨子里也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今次见到公子,思萦将公子奉为知音,想问公子能否……能否……”
虞夏看着她这模样,心里了然得很,砸了砸嘴,拿着腔调替她说完了下半句,“公子能否没事儿多来陪陪奴家,好让奴家不再害怕,也顺便解了奴家的相思之苦啊?”
谢清池笑了一声,但见底下黎生愣了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颔首笑道,“那是自然,某听闻秦姑娘这回进山是为了找木材做琴?明日我带把琴来,与姑娘切磋琴艺罢?”
思萦眼睛盈盈发亮,霎时便笑开了,真心放下了恐惧一般雀跃问他,“真的?那太好了!若有琴音作伴……思萦便也就不怕了!”
黎生但笑不语,点了点头。
虞夏冷哼一声,实在看不过去,“他哪儿来的狗屁自信呢?明天过来陪人家弹琴?他琴都没有一把!怎么着,晚上回去腆着脸求师娘买给他,好让他第二天陪别的姑娘呗?我说男人怎么能这么无耻的?啊?”
谢清池又头疼地纠正她的义愤填膺,“不是男人,是师父。城门失火,何故殃及池鱼?”
虞夏气死了,哼笑一声,牙尖嘴利地回他,“就你还池鱼呢?我问你,你有没有和别的姑娘弹过琴啊?”
她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笃定摇头说没有,说他只与她弹琴,可不料这话像是问到了谢清池的哑穴上似的,他忽然沉默,并未回她。
虞夏一口气忽然从心口堵到了嗓子眼儿,怎么也上不来,这一刻的怒火比刚才强烈了千百倍不止,她手脚都觉得冰凉,气得发着抖笑了一声,对他点点头,阴阳怪气地赞许道,“行啊!行!看不出来……不!从师弟这张祸国殃民的脸上我也能看出来了,你怎么可能没和别的姑娘弹过琴呢?!何止弹琴,说不定作诗画画品茶都一应俱全了呢!”
她气得跳脚,谢清池只淡淡垂着头任她骂,虞夏看他这反应仍不过瘾,越想越气,又故作无所谓地笑着补了句,“嗨!不过那有什么的?年轻嘛!谁还没几个知己了?!我也和知州公子喝过酒!和仙君弟子赏过花!哦还有那妖界一等一好模样的狐狸精,我俩还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呢!”
谢清池像是终于听不了她这话,忽地展臂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头埋在她颈侧,沙哑着嗓子唤了她一声,“夏夏……”
他倒像是极委屈似的!
虞夏实在气不过,眼圈儿慢慢就憋红了,从前那些一起玩乐的公子哥儿,她也想过他们会和别人同她一样玩儿,会把说给她过的好听的话说给别的姑娘,可她完全都无所谓,甚至还只一心好奇别的姑娘会是什么反应。
可如今对上谢清池,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如此难以忍受,一想到他和别人弹过琴,明天师父来教这个狗屁思萦弹琴的画面她都不想看见了!
她没有去抱他,双手垂在身侧,感受着他怀抱越来越紧,虞夏胸口起起伏伏,终于还是一把挣开了他的桎梏,转身就跑出了帐子,一溜烟儿地没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令人头脑发昏,我是非常非常非常怕的,一想起我真爱上什么人会嫉妒,会吃醋,就要发疯。
啊,不谈恋爱,x事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