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疼(2 / 2)
担忧是否会遇上下一个头脑发昏一掷千金的柳千铃,更不知道下一个会是什么人,是男是女……
这么一来,终日惴惴不安之下,更是无法开颜。
清高冷淡的书生,气质里再加进去那么点忧郁,殊不知,这实在就愈发妙了。
这一日鸨子照例吆喝黎生出来见客,一下楼,黎生便心下觉得不好。
中间那一桌子上是谁家的公子,他想不起来,但确实知道是桐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家道中落前,他也向来是绕着这群人走的。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转身回去避不见客,那桌上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公子哥儿便一个趔趄站了起来,身边人吓了一跳,忙着扶他,他却摇摇晃晃摆了摆手,朝黎生走过来。
边走便使劲儿睁大了眼睛,还装模作样地那手握拳,揉了揉。
黎生站在那儿没动,就这么闻着这股浓浓酒气飘了过来,令人作呕。
那酒鬼站在他面前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黎生登时嫌恶地屏住了呼吸,他倒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似的,指着黎生抚掌转身叫那群爷们儿,“哎哟喂,快瞧瞧,多新鲜呢,这不是我们的黎大菩萨,黎三公子么?!”
那双脏兮兮的手指着他点了点,还觉得不够,转身流里流气地拿手指骨狠狠勾了把黎生的下巴,逗趣儿似的弯腰,从下往上打量他,“哟,这脸,还绷得跟从前当大爷时候似的呢?”
广袖下,黎生紧紧握着双拳才能克制自己几分,白嫩的下巴上缓缓浮现一道红痕,看得虞夏心惊。
“这什么狗东西,太过分了……”
话刚说完,她转头去看谢清池,却见不知为何,他面色竟比黎生好像还差上几分,浑身绷紧,几乎要发起抖来,吓得虞夏连忙戳了戳他的手臂,试探唤道,“小师弟……?”
谢清池回过神,猛地一把把她拉进怀里,虞夏错愕间感觉到他一下下抚着自己的长发,声音发着颤安慰道,“不要怕……不要看夏夏,我在这里,你不要害怕……”
虞夏脑海中忽然几道白光闪过,不知为何,一时竟头痛欲裂。
她原本并未有什么感觉,此刻听了他的安慰,倒不明不白地眼眶发热起来,一手死死攥着谢清池衣袖,一手重重按在额角,方能压制一丁点颅内要爆炸一样的痛意。
那一头轻薄的醉鬼却还不依不饶,又要去拉黎生的手,他像受了刺激一样,恶心得往后大大退了一步,这动作明显激怒了面前的男子,嘴里高声骂了一声,便粗鲁地上前来一把大力扭了黎生的手腕。
“你算个什么东西?叫你一声黎三公子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个风光时候了?你们一家的短命鬼都下了黄泉,你这条贱命是在人间卖肉才留下的,老子他妈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你他妈还敢躲老子?”
黎生一张脸冷得结冰,俯视着盛怒之下的男子,手腕处错位的火辣疼痛也能强忍着不发,依旧轻蔑地看着他道,“就算我现在靠卖肉活着,你也买不起。”
“操你妈的小贱货——老子看你狂?!”
黎生的冷言冷语彻底激怒了醉酒的男人,一把抄起身边的木椅子便朝他手腕砸了下去,黎生被他扭着手腕生生摔到地上,实打实接了这一击。
眼前一黑,痛感铺天盖地袭来,吵杂一片里,他似乎听见了自个儿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咬住牙想忍下去,却到底闷哼出来一声。
“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他妈到底有多身娇肉贵?”
这头老鸨其实一直都在二楼看热闹,做这么大个场子,她不到万不得已,断断不会为了哪个倌儿出来得罪客人,如今看黎生这条胳膊结结实实被砸了一下子,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提着裙子蹬蹬蹬便跑了下来。
嘴里喊着“哎哟”一声,忙给下人使眼色想要拉开那醉鬼,“焦公子这是何必!都是来玩儿的何苦坏了心情……黎生不得您的意,我给您换流风和云月来,今儿他俩不接别的客人了,就陪着您可还成么!”
老鸨在旁边大呼小叫,却完全止不住焦公子的怒火,醉意上头,他嘴里骂骂咧咧,抄着椅子又砸了黎生好几下,那群上前拉扯的小厮哪里会替他挡了?
这么几下下来,眼瞧着黎生衣袖下头,纤细的手臂腕骨处,已经破了几道大口子,正丝丝渗出血来。
醉得人事不知的焦公子此刻人间恶鬼一般,举着椅子一下一下砸得快意酣畅,此刻见血,更是诱发了人性里头十成十的恶,周围越有人惊呼劝阻他越兴奋,一发不可收拾,扯了几把黎生胸前的衣襟,裂帛的声音让他彻底疯魔,瞧着那白花花一片精致锁骨,起手动作眼看是要再往黎生肋骨砸过去。
嘈杂到大吼着也听不清身边人在说什么的南风院里,忽地平地响起清脆的一声长鞭抽地,下一秒,那条虎虎生风的鞭子有如闪电,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甩在了焦公子的脸上,霎时抽出一条可怖的血虫似的长疤,再一转弯儿,稳稳勾住了他手里的椅子。
焦公子正上着头,吃了痛仍反应不过来放开手,被那长鞭一拉,便往前扑了下去,整个人脸擦在地上,被活活儿拖着往前蹭了好长一段儿,直到地上蹭出一条蜿蜒的猩红血迹,痛得连声儿都发不出来,一歪脑袋晕了过去,那鞭子方停了下来。
楼里登时又一回鸦雀无声,一身煞气的柳千铃如同地狱罗刹,踏着风大步走进门,直奔躺在地上的黎生而去。
他在极痛里感受到有人将披风解下来盖住他上半身,动作似乎有些笨拙地想要避开他的伤口,他睁不开眼,却在一片血色里稳稳按住她的手。
那双手顿了顿,随后反握住他,安慰似的轻声道,“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他连摇头的力气都攒不出来,听了这句话,绷紧的神经忽地一放松,彻底晕了过去。
柳千铃转身,冷冷环顾了一圈这楼里垂头发颤的每一个人,对着赶到的寒山寨众人字句沉声道,“今天这个楼里,不该有全须全尾的人。”
“敢动我的人,老娘废了他们。”
二当家的被她这副模样吓到,惊了半晌,才磕磕绊绊地一拱手,响亮应了声“是。”
楼上虞夏在谢清池怀里强撑着听完了这段,听到柳千铃最后一句话,脑中的疼痛忽地达到了一个极点,袭来的无边黑暗恐慌里,她视线模糊地瞧见谢清池吓得发红的双眼,只来得及拽着颤抖的他含混喃喃了句——
“五哥……我好疼……”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弗离!!
我做你的人好吧!!!
我是个绝对有主角反噬的作者,我写虞夏头疼的时候,自己也头疼起来了,塞了片芬必得才写完后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