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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煊上班迟到了。
他甚至有点后悔, 他为什么要好心和左潭说那么多。
他说了这么多,左潭也不领情, 反而摔了他的车门,生他的气。
事实上周煊从来没有把左潭等同于他姐姐看待过这件事,左潭是左潭,他有点傻,脑子转不过弯, 总是给别人惹麻烦,但是他心里很清澈,好像是没有杂质的清水;左萱就像是臭水沟,滴一滴脏水在清水池子里, 就能把整潭子清水毁了。
一时间周煊也不知道要同情左潭还是生他的气, 只能作罢。
周煊被他姐逼着放了三天假, 好不容易回公司了又迟到, 他估计他公司的主管能被气死。
老板的弟弟, 天天旷工,今天失恋一次,明天失恋一次, 奈何他还不能直接给开了, 心里头咬牙切齿还要问:你今天心情好一点了吗?
周煊心想得亏他是员工,他要是老板,当场气昏过去。
他本来就已经很晚了, 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地下停车场满了, 他在里面转了两圈都没有位置, 他只好把钥匙拿给保安,请他帮着找地方停一下车,自己急着跑去上班,生怕到晚了受白眼。
然而他刚要上台阶,还是停住了。
周氏赫氏两家大门挺近的,大概是专门这么建的,方便双方员工上班的时候彼此鄙视。
他往周氏跑的时候,一瞥就看见赫檀坐在公司门口的台阶上,他很失落地低着头坐在地上,西装外套被脱下来了,披在肩膀上,一只手上包扎着绷带,不知道在那里干什么。
周煊在心里对自己说,不,你已经迟到了,你不能去管他。
他昨天帮了你,但是你也给他送了止血的药啊。
你为了他好,坚持要送他去医院,他还把你连带着你妹妹从车上赶下来。
于是,周煊大步向公司走去,在心里头默念,我迟到了,我迟到了,我已经迟到了。
但是他的步子越来越沉重,虽然迟到如同火燎在身后追赶,他还是被愧疚打败了。
周煊停了下来,站住了,没动。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倒退了两步,向另一边坐在地上的赫檀走去。
周氏和赫氏之间隔着一条铁栅栏,周煊隔着铁栅栏,对赫檀喊了一声:“喂!”
赫檀有名字的,可是他现在对这个名字过敏,怎么都叫不出口。
赫檀闻声抬起头,一看是他,愣了一下:“你怎么没去上班?”
周煊心想,这不是你坐在地上很难过的样子吗。
赫檀腿真的很长,他这么往地上一坐,占了大半的台阶,周煊都怕他绊倒路过的人。
周煊隔着铁栏杆,试图把脑袋挤进一点,然而栅栏的缝没那么大,他只能费力地靠在上面对赫檀说道:“昨天的事谢谢你,要不是你把他拦住了,我可能现在都没命了。”
见赫檀不吭声,周煊扒着栏杆问道:“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呢?”
赫檀坐在地上,看周煊一眼,又看看自己,觉得让周煊一直扒在栏杆一边不太好,于是站起身,走了过来。
他不走过来还好,就周煊一个人扒在铁栏杆上对着他喊话,别人看着还挺正常;结果他偏偏站起来了,他们两个隔着个铁栏杆,两相对望,各自沉默,谁也不说话,这样看着真的很奇怪啊!
周煊本来抓着铁栏杆的,赫檀一过来他就不敢抓了,两个人一起抓着铁栏杆深情对望什么的太辣眼睛了。
赫檀只耷拉着头站着,没出声。
周煊说:“我昨天看见那个发布视频了,我觉得你做的……挺对的。”
他实在是没话说了。
赫檀再不接,他真的想不出来还要说什么了。
周煊说:“那行吧,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赫檀忽然开口说道:“我被从我自己的公司里赶出来了。”
周煊:???
赫檀说:“我的员工卡失效了,现在楼上还在调,保安要给我开小门,我说我自己的公司,我就要堂堂正正地进去,我不走小门。”
周煊不是很懂他们赫家,他一直以为赫檀在南临最大,毕竟公司是他一手经营起来的,他竟然也有被关在公司门外的一天。
是因为他昨天在发布会上说的话吗?
周煊以为赫家已经妥协了,毕竟他今天早上刷新闻的时候,看见报道上说公司提供了很多线索。
周煊忽然想起来齐敬来,那个平日里懦弱胆怯的人,忽然拔了刀,想起来那阴狠的眼神周煊就心惊,连忙问赫檀道:“对了,你去报警了吗?”
赫檀茫然摇摇头,连报警的事都没想起来。
赫檀说:“算了吧,我自己的员工,捅了我一刀,讲起来怪丢人的。”
周煊觉得他这个逻辑很奇怪:“这怎么能是丢人?明明是他持凶伤人——”
他本来还想劝赫檀,可是他忽然发现,原来赫檀一直被动陷于那种奇怪的缄默之中,这种缄默被荣誉感和责任感包裹着光鲜亮丽的外衣,像是套在他脖子上的一个镶嵌着勋章的镣铐,扼住了他的喉咙。
周煊不再说什么,他只是看了看表,发现时间真的不早了,对赫檀说道:“好好养伤。”
说完,对着赫檀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