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幻境(1 / 2)
什么是修真者?
修真者行逆天之道,秉无畏之心,持移山填海之能。
本该是这样的。
可当真正的浩劫倾天而至,他们亦与蝼蚁无异,曾经引以为豪的法术、禁制、玄妙至极的心法,在劫难面前,都如纸片般单薄。他们已然如此,可猜想这一方小小天地之外的整个世界,此刻该是一片死寂。
所有的颜色都被洗刷,只有无限渺小的师父,浑身发抖的跪在那滔天的死亡面前,老泪纵横。
穆安听见了他心里的那一句对不起,极轻,极虚伪,也极真诚。
人性至此,凡人求得长生,修真为之得道,无往利矣。可在生死的最后,他最终看破所有浮云熙攘的凡事,与死亡的尽头看见数十年前那双幼童的眼睛。
为师者,自私也好,无私也罢,无人可以碎嘴。但……哪位师者又能逃过徒儿清澈的,写满敬仰的眼睛?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震动起来,冰屑四溅,书房的布置片片分解,仿佛慢动作回放,一片片缓慢脱离,崩解,飞溅,只有穆安手中的玉简越加明亮。
穆安定定看着手中的玉简,低声道:“我知道你想听什么。”
“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可如果是我,我不会原谅你。”她冷冷道,忽的扬手将玉简一摔。
“唉!”姜白惊叫起来。
玉简落地即化为莹白的碎屑,那室内正在缓慢崩裂的布置不动了,只一瞬,又倏然向那玉简所在处收拢塌陷,不知道是不是穆安的错觉,在幻境彻底崩裂的那一瞬间,她似乎错觉,师父对她轻轻的微笑了。
她想起那晚昏暗的泽春宴,谈永望的那句话。
她说:“我不能。”
不是,我不会原谅你,而是我不能。
穆安远远不止是谈永望的徒弟,她是春柳于晏的友人,是春向尘的门徒。
因此她不能。
这位师父背着深重的愧疚尚且觉得无法承受,而那被师父蒙在鼓里,从而失去了可能逃生的机会,只能怀抱着对师父背叛的怨恨等死的徒弟,是什么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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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安没来得及消化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已被传送至下一个幻境。
她站稳先是愣了愣,不知道是被传送到了瀛洲,还是仍在幻境里,她心里那点稀薄的对上个环境的感伤,很快就被热热闹闹的环境淹没。
眼下她正站在摩肩接踵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热闹的叫卖声,穆安先前到瀛洲地界是晕着去的,因此现在很是吃惊的打量着四周的场景,有从她身边路过的妇人少女,皆是掩口微笑,笑她这幅没见过市面的模样。
她开始还记着是在泽春宴中,随着人流走的异常谨慎,可路边全是好玩好吃的,她渐渐的就入了迷。一路走走逛逛,摸摸这个泥人,看看这家的胭脂。卖胭脂的大娘把穆安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她开始还暗自美着,越听越是脸红,一摸口袋又没有钱,只好胡乱摆着手,红着脸边退边拒绝。
街上还人流如织着,她退的毫无顾忌,猝不及防的就撞到了人。
她一愣,还未抬头已被人轻柔的扶住肩膀,那人声音温柔而低沉,好像把小刷子,轻轻的搔着穆安的耳朵:“姑娘,没事吧?”
穆安的脸越发的红了。
她是退着撞上的,因此现在靠着男人厚实的胸膛,能闻见男人衣袖间清淡的梅香。
她没怎么和男人靠的这么近过,于晏不算,谈永望不算,她可怜巴巴的那一个追求者是个铁屁股的白嫩少年。因此在感觉到背后的温度之时,穆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个煮开了的锅,热的紧,热气与少女心突突往外冒。
话本诚不欺我,这么古老的桥段居然就给我碰见了!
穆安心花怒放,转头看见那人的脸,更是觉得心里小鹿乱撞。
男人身材高大,不似谈永望这么瘦削,身材异常匀称,一双剑眉斜飞入鬓,含笑望着她,英俊,并且阳刚。
也不知道穆安的男人缘是出现了什么偏差,她身边的男性们,生的一个比一个好看,美的雌雄莫辨,因而穆安时常觉得,就是这些个比女人美的男人在,才衬的她和春柳异常灰头土脸。
毕竟谈永望是,春向尘是,简稚四舍五入的是,于晏暂且不是,但是观察他这个臭美的趋势,后面谁也保不准会不会往那样的方向长。
毕竟他少年时期唯一仰慕过的男人是谈永望。
穆安思及至此,不由得忧愁起自己未来会不会少了个竹马,多了个青梅。
男人却又是勾唇淡淡一笑,他看穆安的眼神十分专注,让穆安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他声音十分有磁性的关怀道:“姑娘为何叹气?”
穆安经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因为于晏的事叹了一口气,她慌忙摇头,话出口居然还有点微妙的结巴和心虚:“没有……”
男人轻声的笑了起来,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