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邪西毒(一)(2 / 2)
容燕:“……”
原来,容燕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叫做慕容嫣。姑苏一带的江湖人都知道,千万不要惹慕容燕,他的刀像是风中的飞叶,又轻又快,似乎这么形容不能让人感觉到他这把秋叶刀的威力。总之,慕容燕的刀又狠又毒,过招时,两边对冲的滑行过后,落地的绝对不会是慕容家的人头。
只是,这个妹妹在父亲的熏陶下,神情态度中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高人一等的意味,刀客冰冷果断的特质又让她渐渐远离了女孩该有的柔软。她一副男孩子的打扮,她爱女子的美艳却鄙视她们的柔弱。
容燕知道的,于是他送了慕容嫣许多华丽的衣裙,他说:“不练刀时,可以试试这些衣服。”
慕容嫣对此没有立即表态,但是从她斜斜盯着这堆衣服的眼神里,容燕继续了送衣服的行为。他也知道,慕容嫣会偷偷地穿这些衣服然后偷偷地溜出去。
于是,两人练刀的一次对拼时,容燕轻轻叹了了声:“我妹妹昨天晚上真好看。”
容燕知道自己的妹妹昨天晚上又偷偷臭美了,于是忍不住打趣。慕容嫣脸色顿时古怪起来,容燕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反正最后是欣喜的。
原来,昨夜,一个男人撞到了慕容嫣,然后被她凌厉的眼神给吓得摔倒在地,怕得四处爬。慕容嫣却以为是自己女装太吓人了,一向自傲的少女恼羞成怒,一刀杀了他。其实,庸庸碌碌的男人哪里能领略得了她那危险致命的风情,她何必将这些软脚虾放在心上?但是大多数人不敢直视这份凌厉,甚至只敢偷偷地看她一眼,更何况,传闻她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抽刀伤人。
所以,大多数人在没有必要的时候,是不太会主动与慕容嫣搭话的。慕容嫣更不会屈尊纡贵与开始一个对话,只有从小亦兄亦友的容燕,能够得到她的青睐。就像是高贵的波斯猫偶尔主动地对人撒娇……总会比较让人受宠若惊,要知道她对一切漠然,唯独对你依赖,是不是特别能让人有成就感?
开始是的,容燕享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亲情。上辈子,只有父母和弟弟疲惫的脸色与沉重的叹息。容燕享受妹妹的依赖,拿她的任性偏执无法,却也悉心照料着这辈子的傲娇妹妹。但是,某天,在看见妹妹相似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占有欲时,容燕开始头痛了,他不能放任这段感情生长。
于是,年轻的刀客背上了行囊,驾着一匹好马,踏遍天涯。
从江南水乡至塞北风沙,容燕见识到了一个色彩缤纷的世界。相对于江南狭窄逼仄的秀丽,他更喜欢大漠广阔无垠的空旷。闭着眼纵马奔驰,哪怕容燕在马上打了个盹儿,再睁开眼时,依旧是差不多的景致,起伏的沙丘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给人的映象却是哪哪都差不多。
容燕在南方还结识了两个伙伴,一个是满腹经纶的书生,叫做黄药师,一个是豪爽洒脱的乞丐。他们谈天说地,三个初出江湖的年轻人总是会有很多话可以说。容燕要更喜欢乞丐朋友一些,因为他真的十分异想天开。这个乞丐叫洪七,他说他想讨老婆。
“哈哈!洪七兄,你想讨老婆那可不能当乞丐咯!”书生笑道。
洪七不以为意,神情十分认真,反问道:“谁说乞丐不能讨老婆的!”
黄药师一时哑口无言,只能哈哈哈哈地仰天大笑,他还是不信乞丐能够讨着老婆。
容燕觉得洪七真是赤忱得可爱,要是哪个女子偏偏看上了他这个乞丐,才是慧眼识珠。容燕望着夜幕下闪烁着点点萤光的沙漠,想象着有一个女子跟着洪七乞讨为生。只是江湖险恶,洪七又生得一副好人的心肠,作为一个乞丐,却是看见谁都会可怜一下的,怎么带得了妻儿行侠仗义?
“洪七兄,你有没有想过,你娶了妻……还怎么闯天涯?就是出来与我们喝酒也不方便呀。”
洪七一愣,他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哪里会想到这么远呢。他思索一番后,发现颇伤脑筋,咕嘟咕嘟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道:“容燕兄,我发现你这人总是顾虑太多。我老婆都还没讨着,你就要我想给儿子把尿的事,哪里顾得来这么多?到时候再说吧!”
容燕失笑,明白自己多虑了。许是前世在病房里待久了,日日夜夜唯有琢磨着别人的字句,反复确认,才能让自己安心,他们今天也还没有放弃他。久治不愈的病让原本富裕的家一日一日地干瘪,他的家人一直在鼓励他不要放弃治疗,面对他时生疏的强颜欢笑却令他不安。容燕悬在高桥铁索上多年,脚踏实地时也无法不战战兢兢。
正是如此,容燕更喜欢大大咧咧的洪七,温柔专注的眼神常常专注地投放在洪七身上,洪七也是察觉到了好友对自己的赞赏喜爱,非常舒服地在这种特殊的目光里更加放肆地哈哈大笑,这是知己好友才能达到的境界。
当三人团体中有两个人更加亲密的时候,第三个人可能就会被无意地孤立了。这是一种比旅人独行还要孤独的体验,也许你根本不会想要和其中某一个人成为最好的朋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很奇怪的,人就是会本能地嫉妒。
黄药师脾气很好,或者说只是他很能隐忍,他会微笑着在一旁默默饮酒,然后注视着容燕,他真的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会更喜欢一个乞丐?他意味深长的笑容里面总是隐藏着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东西,这种人,想要的从来不会去说,但会通过其他方式去取。
某天,脾气很温和的书生黄药师爆发了,破碎的酒罐让他有一种毁灭的快感。神经大条的洪七自然是摸不脑,好友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干什么摔酒罐啊?!还让不让人好好喝酒了?
“你摔了酒罐,是不想让叫花子喝酒了?!”洪七十分可惜地捧着湿漉漉的泥土,他也只有跟着江湖上的朋友才能痛快喝酒。
黄药师却是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然后看向一旁同样面无表情的容燕,说道:“慕容燕,我与你一战,输的人自己离开。”
那一战,刀光四射,剑气凌霄,黄沙被掀起得如同惊涛骇浪。远处破烂的旌旗猎猎作响,洪七心道:好快的刀法!
胜负已定。黄药师的剑抵着容燕的心脏。同时,他飘逸的长发也被削去了一缕,那缕发转瞬间就被风卷走了,他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断发在风中纠缠,一时没有声响。
容燕收了刀,说:“你是第一个让我的刀出鞘却没舔血的人。”
停顿的黄药师听了突然哈哈大笑,洪七觉得他笑得有点让人不舒服。狂风钻进黄药师宽大的袖袍,这个秀颀的年轻人驾着马狂奔离去,寂静停滞的天地间只有一个萧索孤寂的背影逐渐变小乃至消失,狷狂的笑声也很快往四处散去。
“总觉得黄药师有些不服呢……”洪七呐呐道。
不是不服,是不甘。容燕对洪七安抚性地笑着摇摇头,“再比一次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