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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也是卖早饭的，这时刚开门, 大堂里点着昏黄的灯火, 小二在为门前的灯笼续蜡烛, 而掌柜的已经在柜台后面噼里啪啦敲算盘了，敲一会儿就扼腕叹息，好似损失了几十万两银子的模样。

艾清月端着粥不好爬墙, 只好趁两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去，回到房间刚要和慕思瓶打招呼就看到屋里的两人跟木雕一样——四目相对, 相顾无言。

“你们……做啥子嘞？”艾清月怔愣地问, 随即回头扫视一圈, 确定没人跟着才进屋, “你俩是一晚上没睡吗？玩瞪眼？”

慕思瓶摇摇头，接过艾清月手中的粥和馒头，说：“不是，鲁公子好像很震惊我们是女子的事。”

鲁置朝还是懵懵的, 他完全没想过两个女子就把花船毁了：“当然想不到啊！汴州的年轻女子都不一定能出门, 而且汴州青楼越来越多，没有哪户人家敢放家里姑娘出来的, 见到你们我也以为只是长得比较好的男人而已！”

艾清月轻笑, 在桌边坐下之后刚想说什么突然停住，忽而睁大了眼睛。

慕思瓶和鲁置朝皆看向没接话的艾清月, 鲁置朝抬手在愣住的艾清月眼前晃晃, 说：“怎么了？”

艾清月神色突然就凝重了, 慕思瓶略一想鲁置朝方才的话也反应了过来：“啊, 原来汴州的女子不怎么能出门的吗？怪不得我们逛了这么多天很少见到大户人家的女子。”

鲁置朝见二人都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道：“是呀，你们来这里没被拦下去检查吗？”

“什么检查？”艾清月歪头问，她有点庆幸昨晚在城郊发的疯，要是昨晚错一步，估计她和慕思瓶都要跑路了，“女子不好出行，除非必要，我们在外面很少以女装示人。”

“怪不得。”鲁置朝恍然大悟地点头，随后心有余悸地说，“还好是扮成男子来的，要是女子，你们会在城门处就被拦下来，说要去驿馆检查一番，确保你们不是刺客什么的，理由很多，不一定用这个；所谓检查就是确定你们是不是能够用的货色。”

艾清月眯起眼睛微笑，眼中都是慑人的冷意：“货色这两个字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然后呢？”

慕思瓶伸手握住艾清月的，两人十指交握。

鲁置朝被艾清月的样子吓了一跳，看看慕思瓶又看看强制冷静的艾清月，挠挠头继续说：“然后就送到花船或者城里最大的青楼去，一般为了不引起混乱或者有心人的注意，那些城外来的女子他们只要最漂亮的那些，或者有特质，按二位姑娘的样貌，若是被截下来就马上会被送到花船上。”

艾清月指尖轻轻叩在桌上，又问：“可是这样人会少的吧？少了人……那些姑娘家里人不会找吗？”

“哎……能孤身背井离乡的，难道家里人还在乎她们的死活吗？”鲁置朝无奈叹气，“她们一般只要那种没带家人奴仆的女子，看起来没什么钱，样貌又好，若是原本就流落风尘的就更好了。”

竖起来也是汴州的问题，一把手放任某些见不得光但是赚钱的行业泛滥，肉越来越少，争夺力度自然越来越大。

青楼本有官妓，可从艾清月和慕思瓶这段时间的探查来看，官妓反而是有地位的管事，真正最底层的是那些蒙、拐、抢来的良家女子。

再加上鲁置朝的话，两人基本确定城里所有赚钱的行业知府都有参与，能从人进城门开始就拦截，要说知府不知情才有鬼嘞。

三人沉默了一阵，鲁置朝弱弱地问：“那二位姑娘是想要小生做什么呢？小、小生其实是卖艺不卖身的……”

被打断思路的艾清月和慕思瓶：“……”

见两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鲁置朝连忙摆手：“没、没有！小生的意思是……如果真的需要的话，小生也是……不介——”

没让鲁置朝把奇怪的话说完，艾清月轻笑着打断：“不用了，我们没有这个想法，你卖的是的手艺不是吗？”

“诶？”鲁置朝一怔，旋即眼睛都亮了，“诶！所以！”

“过两天会有人来接你的，”艾清月伸手给慕思瓶勺瘦肉粥，又拿过一个玉米面馒头剥皮，皮留给自己，软乎乎的芯儿给慕思瓶，“你跟着那人走就行了，你的手艺可别荒废了。”

鲁置朝简直开心得要跳起来，忙问：“是小生祖传的那个手艺吗？是吗是吗！”

艾清月被吵得耳朵疼，揉揉耳朵：“是，机巧第一家鲁家隐世多年，隐而不出，无人知其迹，你为什么出来呢？想把鲁家的技艺发扬光大？”

“额……”鲁置朝愉悦的心情稍稍平静，尴尬地笑，“其实也不是，就是有人找到了鲁家，我是货物，作为鲁家不被灭族的货物，我的手筋天生是断的，做不了那些就被族人卖给花船了，连同鲁家的所有图纸。”

“可据我所知……你不像没用处的样子啊？”艾清月玩味地笑，“鲁家的人真的很聪明啊，用一块原石换全族安全，这下子，得利者还是鲁家，鲁家已经搬走了吧？”

鲁置朝完全没想到艾清月能猜到这么多东西，惊得说不出话来，看向一旁的慕思瓶，发现这人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一点都不震惊。

艾清月在说话间已经剥完了所有的馒头，芯儿都堆在慕思瓶前面的碟子里，她最近才发现，慕思瓶不太喜欢馒头外面黏乎乎的皮，当初在宫里吃食都来得不容易有吃的就不错了，所以艾清月一直以为慕思瓶不挑食。

出宫后自由许多，慕思瓶就会把馒头皮揭下来再吃，艾清月愿意宠着慕思瓶这点小癖好，就会给慕思瓶剥好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