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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清月看到两个灯笼后轻轻挑起眉头，嗤笑：“这地方也是有趣, 随便个角落都是青楼, 像少了乐子就活不下去似的, 世风日下啊。”

慕思瓶挽上艾清月的手，亦有同感：“确实，每条街一定有一家秦楼楚馆, 热闹点的街里面还会藏着看不见的，再加上梨园之类的地方……”

一座城池的地下势力是有限的, 不可能超过城池里的人口所能承担的范围；可是当城池的地下势力几乎蔓延到地上的时候, 就只能证明一件事——权力中心故意如此。

从目前两人收集的消息来看, 汴州的某些铺子数量大大超过来时经过的所有城池。

突出即是异常。

长此以往, 风气会不会蔓延出去谁都不知道，有个万一，李豫就只能切肉自救了。

失去一个税收大头的城池对国家而言是很大的损失，所以, 必须在汴州超出控制之前, 找到真正控场的人，把他处理掉。

“所以才说这里从根子就烂了。”艾清月边说边整整衣襟上前敲门。

艾清月怕敲门声都有讲究, 于是按汴州知府千金那个丫鬟敲的方式来敲, 果然，门未开声先迎。

“小姐稍等, 小的马上给您开门！”回话的声音十分年轻, 难以辨别是男是女, 不过从话里的内容来看, 敲门声是有规则的。

慕思瓶收回挽着艾清月的手退后半步，从广袖里掏出团扇挡住脸。

艾清月则是动作麻利地把长发束起，取下珠花步摇缎带，装作侍女。

门栓被拖动的声音传来，随后一个半大少年探出头，少年见着是两位姑娘羞红了脸，磕巴着问：“可、可是徐府的姑娘？”

艾清月一愣，旋即掏出缎面坠流苏折扇挽了个花，笑道：“不是呢，是徐大人介绍我家姑娘来的。”

少年看着年纪不大人也不机灵，艾清月一说他就信了，像惧怕知府名头一样恭恭敬敬地请人进门：“原是知府大人的客人，二位姑娘快请进！”

“那就麻烦小哥带路了。”艾清月展开折扇挡住半边脸，笑眯眯地扶着慕思瓶进门。

门后是一条幽深的小径，左右树木林立，天色已晚，看不清树木后面是什么，连青楼应有的喧闹声都听不见，一点都没有青楼应有的样子。

沿着青石板走上一刻钟，眼前终于出现一幢有灯火的小楼，门窗上人影幢幢，时不时有非常轻的说话声，好似说大声点就惊到什么人似的。

艾清月见还有一段路才到屋子前，便问少年：“小哥，屋子里那么多人，怎么这般小声？就算大家都很小声讲话也不可能才这点声音吧？”

少年笑着回过头说：“是这样的，看着不远，其实还远着呢，只是这条路很直，看起来近而已，再走一会儿应该就能听见了。”

“这样啊……”艾清月都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她和慕思瓶完全没想过宅子还能这么办，所以只要了地图，没有查每户人家家中是什么样的。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略有些后悔，这么明显的手段，明明只要拿到一份宅子的地图就行了，却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果不其然，看着近的地方居然走了半刻钟才听见人声，都是在谈布料怎么样、样式怎么样的事情。

小径尽头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小楼在十丈远的地方就放上了花灯，怪不得那么远就能看见，灯火通明进十丈，宛若白昼。

少年迎着二人进楼，没有介绍一楼的衣服和布料，直接上了三楼。

楼下的飘逸轻巧的衣服艾清月看着就明白过来没找错地方，因为一楼的布料和李馥送她们的一样，谁知二楼是更轻薄的，还在当中织上了暗纹，这么薄的布料要织出暗纹就不能用一点力，力道稍重整块布就废了。

之前在宫里，艾清月和慕思瓶织素纱最累的不是织，而是分丝，因为一开始控制不好力道，蚕丝断掉就只能重来，分丝分到吐。

所以两人织出来的布只有白色的，想弄点别的颜色做裙子都没办法，一个是确实没时间再弄，再有就是这般轻薄的布料很难控制颜色，万一着色不好颜色会一块深一块浅，就又废了。

艾清月上手摸到裙子上的暗纹之后简直要惊得说不出话来。

当初李馥拿出来的素纱衣只有单层，颜色也是素的，按照安南王宠女儿的程度，不可能得到好的衣服不给李馥的，只能说明安南王在这边也算不上多大的人物，所以才敢拿最次的衣服敷衍人。

再上三楼，艾清月是真的服了，这里的衣服上的绣法和花纹已经和普通衣服没什么差别了。

一般的布料双线交叉，好的绣娘能用针插入布料而不露针，因为足够的厚度，所以能承受住刺绣所需要的力道。

可这薄薄的素纱依旧能刺绣，当中甚至有暗绣、刺绣、双面绣等绣法，丝线也用的是配色最细的那种。

这种丝线只能白天绣，晚上赶工很容易看错颜色，错一根丝第二天就只能拆掉重绣，而且修时手必须是干净的，不能出汗，不能有味道，一点异样都会让丝线在绣成图之前变色，变色也只能拆掉重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