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行(2 / 2)
“塔莎,是不是为父老眼昏花看错了,你和猎物相亲相爱散步的背影意外般配啊!”泰隆直截了当掏出怀间的报纸甩到她的脸上,不怒自威的神色如钢铁般坚硬,“我当前没闲情逸致追查你们的关系,别告诉我杀戮机器也懂得男欢女爱,给我立马解决他,然后去德雷斯罗萨救出元老。他们再顽固也是嘉贺的根基,为了家族的建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既然敢惹恼多弗,理应预料到自己的后果,趁东窗事发前赶紧……”
“不!”凛然的狂风呼啸而来,决绝刚烈,天与地逐渐荒芜成模糊的一片。听到塔莎势如破竹反抗的清晰单音,隐匿气息静观其变的男人差点丧失理智冲出去带她走,同时带她远离丑陋的纷争,可悲哀的是他不能。
好冷,好冷,刺骨的寒冷深入骨髓,携着刀剜般的剧痛,一刀一刀生剐着他的心。仿若别致到忧伤的月光此刻也幻化成了黄色的残雪,透明哀伤的残雪,四处流淌在苦与痛的边缘,一触即发。或许贪恋是真的,只有幸福是假的,曾经缱绻的花好月圆,不过是命运的停息转弯。没有人认为浮华至极的醉生梦死,可以持续到永远。
“你看看自己如今面目全非的德行,触碰到S级门槛的身手退步至此就算了,居然还展现出优柔寡断的懦弱表情,简直有损你青雨女神的誉名。”他顺势箍住女儿的下颌,一字一句命令道:“毕竟为我的亲生骨肉,老子也不愿你命丧黄泉。人微言轻的你我都惹不起身为四皇强如怪物的白胡子,就给你一天的时间处理好私事。记住,我绝非在询问你的意见,你若敢违抗,我就立马扣动扳机送你死!”
见塔莎依然不肯放弃的固执目光,钻牛角尖的性格跟自己的妻子别无二致,当真是作孽的遗传。他叹了口气,倏忽放低骄傲的姿态,摆出慈父的模样循循善诱道:“孩子,你启动见闻色霸气就会明白,海贼就躲在你的旁边看戏,你以为他在乎你?对我们刺客而言,归宿是不复存在的,即使有,也不会长久。堂吉诃德抓走元老作人质都有好几天了,人尽皆知的丑闻消息,你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他为何要刻意对你隐瞒,不用我提醒你也该想到的,对吗?”
一番披露真相、饱含高瞻远瞩的忿然言辞,令她的信念轰然倒塌,彻底匍匐。在家主卓越的智慧面前,除却附耳倾听,没有其他的选择。
随他乘风破浪,披荆斩棘的时日就像是繁茂粗壮的绿树,一天掉一片叶子,谁也不担心,谁也不在意。有天,他荣华枯萎,支撑着生命的枝干也被木斧砍断,仅留下灰秃秃的颓裂面,不会老去,更不会长出新的年轮。
遥远的天际彼岸挂着紫色流光的星辰,仿佛神祇的天眼神秘莫测。周围细碎如银的光环照亮了她的命运,所有的厄灾都埋藏在不可探知的下一秒。
佛祖可割肉喂鹰,舍身饲虎,可塔莎自诩只是凡夫俗子,纵然再修行千百年,也无法抵达高风亮节义薄云天的境界。她微张的唇线黯然褪色,却不敢做出拒绝的答复。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刺客与生俱来的性情就是冷漠,残酷,暴戾。焉知殊途难同归,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果说适才还对他——对那名待自己柔情蜜意的男子所抱有几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也是消弭殆尽,连渣都不剩的干净利落。要知晓,世间向来就没有绝对的平等,而有些看似举手之遥的人,总是相存着山河永隔的距离。他们也不过是邂逅在尘世的陌生人,经过宿命轮回的颠覆,他坐拥天下,她一败涂地。
许久未与人动手,练武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然而,自己的格斗术都是从生死徘徊间所领悟。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凌冽的煞气,仿佛洪荒猛兽即将出笼的蓄势待发。思绪却陷入前所未有的宁静,就犹如坐禅百年的高僧般看破红尘,返璞归真。幽深的眼底没有半点畏惧,亦没有半点犹疑。
“很好!此地不宜久留,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看见父亲紧抠住扳机的指节满意松开,宛若心脏骤然被他放开,凝固的鲜血终畅快奔流。
有未知的东西正在一寸寸地破裂着,她的躯体,她的脑海,在沉默的疼痛中,只有无助而已。原来灌注再多的麻醉剂亦只能对外表起作用,而此时撕心裂肺的痛感,竟是如此的刻骨,如此的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