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首换面(2 / 2)
听见对方虚弱至接近游魂的声音,马尔科轻笑的动作牵引喉结来回窜动,下一秒手腕翻转,围裹刃口的洞窟立马出卖了塔莎如钢铁的忍耐度。细碎的沉吟从齿缝钻出,她就像案板的鱼被屠夫钳制着,羽睫尾凝结一层雾花。有种求饶示弱的错觉,但他知晓绝不能心软,不能给亡命徒逃脱的机会。若严峻的形势逆转,就是追悔也莫及。
他悠哉抚摸着塔莎的刘海,忽略溅落到角落的锈色血斑,柔情得像对待自己的恋人。直视她被仇恨盛满的眼帘,温润的嘴唇却发出惋惜的唏嘘:“原来刺客也有痛觉神经,也会像常人呐喊痛呼。你只有熟睡的时候比较安静,不如舍弃青雨女神的称号,当睡美人吧?”
作为刺客家族的继承者,何曾遭受过此等阶下囚的待遇,被目标欺负至骑身髋部,又被调侃至当睡美人。耻辱感顷刻间鞭挞灵魂,她恢复镇定自若的神色,心无旁骛自喃道:“既然行刺以失败告终,千刀万剐悉听尊便,可……”
锐意的眉梢异常愠怒,话尾的落音因刀身缓慢拔出肩部而转化成抽痛的剧烈呼吸,血流像喷泉喷薄而出染红纯白的病服。此触感瘙痒难耐,该死,败者就该死,塔莎顺势夺过象征荣耀的武器。坚如磐石的勇敢意念再次震撼了他的心灵,认定对方要继续无济于事的使命,岂知刀锋却是面向她自己的颈动脉。
“孺子可教也,刺杀不成就反过来自杀?”电光火石间,眼疾手快的马尔科以单掌抵挡女人势如破竹的自裁,刀刃刺伤他掌心。血丝滴落到对方痴愣的脸颊,虽然靠果实能力可以治愈得完好如初,但他没有启用。灯影斑驳,斜风肆虐,空气中弥漫着芳香而萎靡的腥味,他扶起对方连站立都费劲的躯体重新安置于板凳。
“你……”塔莎眯起湛亮的瞳仁,像夜晚觅食的猫头鹰。截铁捂住她欲发问的唇瓣,愈发不能理解他奇怪的想法,难道要养虎为患?
“闭嘴,败者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死法,想和我玩缓兵计还早了八百年!”马尔科牵着她的手来到窗檐,以为他要把自己扔进海底喂鱼,奈何他鸟瞰天边闪烁的星辰,“大海真宽阔,包容万物,掩盖真相,能够让人忘却所有痛苦,所有忧伤。”
当委婉的月色笼罩房间时,她瞅见自己臂膀肌理的血管汩汩流动着,宛如破冰的湖面。嗓音低柔而伤感,矢志不渝像是穿越时空的罅隙对他说:“很抱歉,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就算回家亦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那就别回去,跟我们环游世界如何?”低沉的声线飘荡在夜风里,时而远,时而近,如同梦境。他莫名看着对方疑惑的面孔,漆黑的眼珠盈满暖意,邪肆地勾起唇角。
“您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完成不了任务的废物就该以死谢罪。”
“不跟你争辩这些,生命是大话题,而死亡是疲倦过后最终的旅行。你无法回避,也无所畏惧。但年轻人应该学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并且懂得尊重别人的生命。”他的语调犹如滴水穿石,不急不躁,清冽低柔,附带哲学的意味,却字句敲击她心。
身骨被他轻柔抱起,耳边又响起熟悉的心跳节奏,掷地有声,强而有力。放弃抵抗的塔莎倚靠在他健壮的胸怀,倦怠地睡去。
多年后,无数次从绝望的噩梦中惊醒,曾经的迷茫豁然开朗。
我才真正明白,你的血无法给我救赎,而你的笑容却成为我宿命的永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