蜇伏(1 / 2)
中年枪手,是左行烽的万能管家修念远。
他握着枪的手掩在左胸衣襟里,仍然警惕地盯着坐在地上的两个男孩儿,他侧目给左行烽使了个眼色,似在征询什么意见。
林惜看似柔弱的身躯已然绷到了极致,余光紧盯着动了杀心的这枚大汉,几种可行性暴起攻击动作连贯着闪过脑海。
左行烽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视线始终没离开林惜,足足盯了两分钟,才轻声问,“你们准备做什么?”
林惜微微垂下眼帘,眼底有流光闪烁,几秒钟后抬起头,怯生生地装单纯,“先生……”他咬了咬唇,眼前三个,摆明了不是野鸳鸯而是如狼似虎的黑社会,相信他是半夜路过被车撞才怪,心一狠牙一咬,干脆实话实说,“我缺钱用,所以想碰个瓷儿,挣个三五百的零花钱……”林惜想咬死自己,想过丢人,没想过这么丢人!
“这黑灯瞎火的,还是郊外,蒙谁呢?”
林惜听出虽然他有些不耐和生气,但略带沙哑的声线,像被砂轮细细打磨过,非常有质感,所以,听上去仍然貌似温良无害。
林惜的目光在他们身上飞快地轮流扫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那个……前面有个植物园,有好多人晚上在这里活动,所以,所以……”
林惜算是败给自己了,“活动”,你可真能想出来,活塞运动,大概也可以简称为“活动”吧?
左行烽似乎笑了下,那笑轻得像烟,都没来得及成形就散了,聪明人,知道说实话,坦然与示弱,有时候是最好的武器!
年轻的枪手“噗嗤”笑出声来,他叫华凛,是左行烽的好友兼此行保镖。他指着二人,笑得毫不收敛,“……奇葩啊……”
左行烽再没说什么,转身之机,注意到林惜手腕处有片擦伤,正往外渗着血珠,他淡然说了句,“你受伤了,以后小心些吧”。
然后便转身向轿车而去,再无下文。
修念远冷哼一声,也紧随着上了车。
而华凛则蹲下身来,瞅着挂在林惜胳膊上,恨不得把脑袋长进人家肩膀里去的唐对,玩味地敲敲他的后脑勺。
唐对这才哆哆嗦嗦地扭回头,泪眼朦胧地看他。
华凛用口型示意,手机!
唐对吓到脑筋崩盘,呆若木鸡。华凛只好亲自动手,掰开他攥得死紧的手指,把手机抠出来,又摸了摸他的头,动作像摸小狗。
在两只菜鸡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华凛不急不徐地站起来,把手机往地下一扔,“啪”唐对吓得一闭眼,再睁开,手机已支离破碎,华凛扒拉扒拉,捡出存储卡往兜里一揣,拍拍手,扬长而去!
豪华大奔“呼”倒了数米,然后绕过他们往前方驶去,十几米后忽又停下。
修念远下了车,走到他们面前,往地上放了一沓钞票,“老板说给你治伤和买手机!”
林惜感激地看向车屁股,红艳艳的尾灯呼啸着越来越远。
他瞬间有大声呐喊的冲动:大款,我可以脱了衣服把浑身都擦伤,能不能再加点!
可惜梦想终归变不成现实,大奔载着大款,屁股冒烟,不见了!
林惜捡起钞票,就坐在地上,蘸着唾沫星子连数了两遍,揪着唐对的脖领子,兴奋地低喊,“糖堆儿,糖堆儿……八千八啊,大款是故意还是随手,真特么好兆头!”
唐对悲情地望着满血复活的林惜,感觉自己这条命不止八千八?
林惜在他怨妇般的眼神中,也察觉自己得瑟地过分了,看着唐对泫然欲泣的眼睛,顿时有些自责起来。
林惜避开他的眼神,收了笑,“糖堆儿,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唐对至此才长吁了一口气,恐惧郁结在心中,随着这口深长的呼吸,排遣出去大半,他心有余悸地看着林惜,“林惜,以后别再碰瓷了,行么?”
林惜想笑,却又有些微难过。幼时年少那些不堪不耻的经历,令他看透世间冷暖人情凉薄,过去二十年唯有司林琅令他真心以对。他救唐对,无非顺手而为,可是自那以后,这个男孩便把他当作知交好友,强行走进他的生活,即便今夜经历生死攸关,唐对却连一句怨言也没有,他最关心的不是自己,是林惜!
林惜不能以自己的心理素质来衡量唐对,唐对真的无害真的善良,不像他,曾经满手血腥,生与死,走钢丝,数年之前的他走惯了,竟忘了世间还有单纯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