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儿(1 / 2)
“碰瓷儿?!”
唐对的眼珠子快要努到了眼眶外面。
“要不然呢”,林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暗淡的路灯下,深蓝的瞳仁贼亮,“你以为我黑灯瞎火地约你来这儿干嘛?”
唐对咬了咬嘴唇,瞟了眼远处树影绰绰的野生植物园,他想说,我以为你忽然开窍,约我来这儿干一炮!他挠了挠被发腊打磨得根根指天的头发,失望透顶!
偏偏林惜唯恐他不够杯具,还凑近闻了闻,爆发出一声大笑,“糖堆儿,你身上喷的是什么,Chanel No.5?”
唐对恨不得李元霸附体,引来天雷,轰死自己也轰死林惜!
不过,唐对天生一幅俊俏娃娃脸,再生气也学不来怒发冲冠,他只能瞪起眼睛,打落牙齿和血吞:林惜,要不是你给小爷错误信号,小爷犯得着这么倒饬么,还,还把自己整得喷香!
“行了,行了……”林惜把笑憋回去,拍拍唐对鼓成的刺豚脸,“乖仔,收工以后小爷我请你吃甜筒。”
“我不吃甜筒!”唐对还在生气。
林惜两手作揖,“好好好,不吃甜筒,完事以后,你就是吃火箭筒,我都给你搞去,行不?”
唐对看林惜从草丛里扶起他那辆破单车,越想越觉得不靠谱。
他和林惜是位于昆城市的G大建筑系同学。唐对学的是景观设计专业,家就在临江,父母都是公务员,而林惜却是大三来的风景园林专业的法籍华裔交换生。唐对的概念里,国际交换生,那都是老牛叉了,正儿八经的洋大款,却没想到林惜偏偏是个意外,带着个脑水不清的哥哥,一贫如洗,哥俩的生活费和林惜的学费全靠自力更生、艰苦创业。
本来日子就过得捉襟见肘,马上就要毕业了,林惜的哥哥又突然间病情恶化,急需三十万做手术。
林惜课余打三分工,累得眼仁儿都发蓝了(他眼仁就是蓝的),也离三十万遥遥无期,前几天就听他说想到办法了,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自杀式兼不要脸的挣钱方法——碰瓷儿!
唐对脑补了一下鲜血淋漓的后果,不啻五雷轰顶,他打了个哆嗦,“林惜,要不咱再想别的办法,碰瓷儿也是个技术活儿,你确定你有这个金刚钻儿?”
林惜笑了笑,长长的刘海遮住一只眼睛,“放心,我早踩好点儿啦,这处植物园呢离市区挺远的,刚刚建好,还没开始售票,所以也没什么管理人员”,他又指了指腕表, “这都晚上十点多了,但凡从植物园停车场出来的,十有八九都是刚打完炮的野鸳鸯……所以啊,如果不小心出了车祸,为求息事宁人,都会选择破财免灾……”
唐对听他侃侃而谈,很羡慕野鸳鸯,很想和林惜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月朗星稀,软软的绿草地,林惜用力地拥吻着他,眸子里闪动着饥渴的光……
“听明白了么?”林惜瞅着状似魂飞天外的唐对,眼神像在看白痴。
“啊?!”唐对从水与火的缠绵中贸然被扯了出来,果然有点痴呆,“你说什么?”
林惜锲而不舍,再次给他洗脑,指着几十米外的路面,“那儿有三条减速带,懂?”
“哦,意思是车子经过必然减速,不会太快”,唐对点头,这回清醒了。
林惜对他终于上道的智商,表示赞赏,“所以,小爷我没有生命危险”,他把手机塞进唐对手心里,“你啊,就负责躲在树后面,偷拍,懂?”
唐对手心出汗了,觉得握着的不是手机,是林惜的一条命啊!
半晌,他嗫嚅着说,“林惜,对不起,我爸我妈都是守财奴,要不然……”
“打住”,林惜边推着破车往草丛里走,边说,“你爸妈都公务员,能挣几个钱,你就是借我,我也不敢要啊!”
昆城属于北亚热带低纬高原气候,终年四季如春,三月份的夜晚最低也有十几度,并不寒冷。
二人蜇伏在路边高大树木的阴影里,吹着习习凉风,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边等着倒霉催的即将到来的私家车。
这是郊外,路灯并不像市区那样璀璨夺目,造型各异。极目望去,视力所及之处,几盏路灯不是坏了就是灯光昏暗,马路两旁的景物被也跟着晦暗无比。
不知为何,聊着聊着,林惜沉默下来,他望着远处,整个人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丁点儿的黄光落在他瞳膜上,折射出细碎的流光。
唐对望着他安静姣好的侧颜,不觉间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情景,他也是这样安和宁静地踏月而来。月华照亮他白皙如瓷脸,勾勒出淡雅温润的流线。
他从没想过,这样柔弱纤细的男孩子竟会有那样凌厉凶狠的一面,一脚就踹飞了抢了他钱包还要非礼他的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