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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的月高悬于空,碎碎点点的星仍不相离,陪伴左右,它们小得就像落下的雪,一个自天而降,投身于红尘之中去了,一个自天幕不落,高于万丈,永夜夜俯视地上生灵。
阿雪说不晓得这里看见的和家里看见的是不是一处的,到底像不像呢?
陆照阳说是一样的,后来顿了下又说,只有我们是会变的。
阿雪低头看水中的自个的倒影,他看上去是许多天后的模样,眉宇缠结,荡荡弯弯的水只能瞧见一双郁郁的眼睛和一张淡淡的嘴。他盯了一会,若是笑了,水里的倒影也笑了,是终日灌溉于缠绵水岸的草;若是悲了,水里的倒影也即刻化作朝阳晒灭的露烟。
水中的他笑笑悲悲,岸上的他为水中的笑笑悲悲,后来陆照阳怕他冷了,抱了他往回走。
他们二人暂且在一处破屋歇息生了火,没有别处邻家跑过来的鸡,没有草丛到处伏埋的夏虫,只剩了沉默的月,和破屋里柴火,在火里湮灭。
阿雪放松了身子,发出一声喟叹,他逃出来那日去寻陆照阳,他将自个弄得脏脏的,在外头大街小巷,挤在熏杂的人里,成了一个哑巴似的,到处搜寻着人。
陆照阳高高的,本是最为出众的那个,但阿雪记起来,他要找的不是高高的,而是伛偻的背,黄色面孔的男人。
他的心从逃离那刻起便备着砸碎在地,兴许他走了,走了远远的了,并没有等他,可后来想他是要答应带自个一块走的,他从来不违背诺言。
阿雪找啊找的,很像大声喊着陆照阳的名字,可是喊出这名字的下一刻会不会就顺着风,传入那有十几双耳朵的长公主那里?会不会同样是姓“陆”也就遭了秧呢?
他忍耐着心口的一团黑色,摸不着的从他心开始啃食的惧怕,却是从指头尖开始发软,软成一团,没法抬起来,便是他要找的人已站在了自个面前,紧紧地,又十分急切地抱住。
尚且来不及吐出名字的时候,陆照阳便带着他走了,他们开始逆着人群走,紧紧握着手,便是随地冲来一阵人,要将他们二人相扣之处冲断也是不能的。
待人少了,他们便一块跑起来,阿雪拖动着两条派不上用处的腿脚,努力跟上陆照阳,渐渐走远了,五天里埋头地跑,累了或蹭蹭面颊,或捏捏指头,来不及温存片刻,紧紧随着翻滚的日月,那势头像是要走到天涯海角,这般别的人就不能跟上了。
今夜他们停下了,阿雪借着湖水洗了澡,也洗了头,些些裹着衣,湿湿冷冷的头发贴在肌肤上,攀在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