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变形记03（1 / 2）

耿小栗像只胖虫子似的，浑身上下裹着层叠的柔软被褥，爪子獠牙都被男人束缚起来，只留下颗满头小卷毛的脑袋和一张气呼呼的小脸露在被褥外面，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攻击力。

床头那盏半明不暗的电灯泡因为电压不稳而闪烁了几下，窗外传进屋子里几声狗吠。

“我们真的不是坏人，”碎嘴麻雀绕着小朋友脑袋上的卷毛附近盘旋好几圈，压抑住了在上边筑巢的本人，眨巴着两颗小豆眼，就着这个姿势讲明了自己的来意：“只是想要聘请你成为明朗工作室的职业唤醒师。”

耿小栗蜷缩在床头，眼底都是未消的防备和怒意，直截了当地装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麻雀扑扇几下翅膀，尖喙一张一合的，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男人给了麻雀一个眼神，示意它暂时离开，自己则大马金刀地坐在耿小栗对面，开口道：“我们和你一样，都是唤醒者。 ”

此时已是深夜，麻帐里却并没有因此而多添几分凉意。老宅子里连电风扇都没有装，夏夜的闷热足以让人生出一身粘腻的汗水。

男人的声音微哑，碎冰似的，还带了点儿金属质感，窒息一般的炎热之中忽然听到这样的声线，像是一阵薄荷味的冰凉的风，令耿小栗整个人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被男人身上那种奇特的淡香熏得往后蹭了蹭，耿小栗整个人像是警觉的小野猫，防备的姿态和架势摆得很足：“我说过了，我听不懂。”

耿小栗十几岁的时候就敢从大山里溜出来，跑到临近的县城自己打拼，本就生性警惕。再加上三年来不说生死边缘，极度危急的时候也经历过不少次，对于陌生人的警惕阈值早就提到了最高。

更何况合作，对于一个唤醒师来说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好事情。

这个社会里多的是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的无耻小人，很有可能你的同伴就是害得你在意识场里暴露自己的罪魁祸首。很多能力强大的唤醒师阴沟里翻船，就是因为错信小人，交友不慎。

耿小栗在委托中心里见过不少这样的案例，一双琥珀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就差把“戒备”两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燕珏的床不大，再加上上空还盖了一床麻帐，更显得空间狭窄。

男人的身量很高，为了能够在麻帐里直得起腰，一双大长腿只得委委屈屈地盘起来。

他单手撑着床面，修长的五指轻敲着床板，发出一阵无节奏的脆响，沉默半晌，才仿佛施舍似的吐出一句只有名字的自我介绍：

“原昼朗。”

话音落下，一时间，麻帐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借着透过麻帐布面的晦暗灯光，耿小栗半眯起眸子，上下打量着对面这个不速之客。

男人身上穿着一套深黑色的作训服，宽肩窄腰，两鬓的发丝修得极短。左耳耳垂上戴着一颗红宝石耳钉，在昏沉的灯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不同于那只聒噪又烦人的麻雀，男人的话很少，像是不太擅长与人交流一般，大多数时间都在面无表情地盯着耿小栗看，也不知道背地里正在盘算着什么阴谋。

耿小栗见男人不说话，自己也不说话。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少年明面上垂下眼睫装乖巧，然而背地里则伸出手指，用食中二指的指尖从床头缝里面抽出来一小块锋利的刀片，指腹一捻，将刀锋对准了绑在手腕上的麻绳。

耿小栗自以为小动作做得无声无息，随着“哒”的一声轻响，本就不算粗的麻绳很快便被他割开了。

少年此时仍是低垂着脑袋，过长的额发散落下来，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在心里冷冷地哼笑几声，趁男人不备，耿小栗暴起，指尖藏着的刀片泛着冰冷的光芒，随着主人的动作，在原昼朗的手背上划出来一道长而浅的血线：“走开！”

原昼朗眉头一跳，却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反而像是被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刺激到了一样，整个人的状态逐渐变得兴奋起来，脸上的一片冰封在此时都裂开了一条缝隙。

反应力不错，原昼朗饶有兴味地盯着小野猫紧绷的一张小脸儿，兀自评判到。

就是格斗还差点儿意思。

两个人都是凭借直觉战斗的天然系，出手的动作自然又凶又狠，眨眼间已经相互过了好几招，谁也没有讨到便宜。

麻帐被战斗时的耿小栗划开几道小口子，一分钟之内，少年握着刀片已经尝试进攻了三次，却每每都被男人轻而易举地化解或者避开，收效甚微。

就在耿小栗准备第四次扑上去揍人的一瞬间，原昼朗的眼神微动。

像是终于厌烦了跟小崽子玩过家家游戏的猛兽，以一种人类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迎着耿小栗手中的刀片而去，直接将小家伙的手腕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同时顺着少年扑来的动作，拉着对方纤瘦的手臂，一把将人面朝下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