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变形记02（1 / 2）

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偷吃人家地里种的西瓜，即使顶着对方小孙子的假身份，耿小栗还是有些尴尬，硬着头皮，站起身冲着老人喊了声：“爷爷。”手里的半拉西瓜滴答滴答地往脚边落果汁。

老人明显很喜欢燕珏这个孙子，再加上吃个自己地里种的西瓜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出言安慰他：“没事，你快吃，吃完赶紧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耿小栗一瞬间有些发懵：“上学？”

“你这孩子，睡糊涂了？”老人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手帕，塞进耿小栗手里：“前两天你们学校不是才刚刚弄了个什么，什么开学典礼嘛？”

“好了，擦擦嘴，明天上学起早点儿，咱们小珏要给高中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

高中？耿小栗如遭雷劈，握着瓜皮，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凭都是混来的。

三年前，出事的那段时间里耿小栗恰好初中毕业，辍学从山沟沟里走出来，搭着班车到城里打工。之后又发生了太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忙于挣钱养活自己的耿小栗自然也就把上学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再也没想起来。

要一个八百年都没读过书的学渣直接跳级上高中，委实是难为了。

西瓜还剩下大半个，老人让他把瓜用篮子装好，挂进井里冰着，说完便拄着拐杖回了屋。

耿小栗把手里的瓜皮啃得发白，就着水盆里剩下的凉水洗了个手，有些发愁。

“场”的架构是以沉睡者的精神作为支撑的，极其脆弱。按照常理来说，“场”抗拒除了沉睡者本人的一切其他意识的侵入。

唤醒师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地混入其中，除了本身能力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们“进入”患者的意识场的时候，利用的并不是其在现实世界的真实身份。

换句话来说，便是唤醒师们利用进入“场”之前和委托人对话的机会，尽可能地了解沉睡者平时的日常生活中能够接触到的人物身份，在进入意识场之后，利用伪装，选择假扮成患者在现世中认识、关系却不算亲近的某一个人物，“欺骗”沉睡者的意识，寻找能够接近患者本人的机会，再找准时机，将沉睡者唤醒。

而这种身份并非由唤醒师选定，大概率是随机发放。

相对的，唤醒师在意识场中需要做的事情除了找准机会唤醒沉睡者，还有一部分便是需要他们尽量贴近自己在场中的身份。

若是唤醒师在意识场之中的表现跟“身份”本身性格相差太大，造成沉睡者严重的精神波动，便会被极其注重隐私且抗拒外来人口的原主意识直接抹杀，踢出“场”外，甚至会导致意识场的崩塌。

这种抹杀对于唤醒师来说可能会造成严重的精神伤害，并且在杀敌一千的同时自损八百，运气好的沉睡者还有可能撑起来第二个意识场，不好的则会直接脑死亡。

耿小栗不是没有过被踢出来“场”外的经历，每一次的境况都不可谓不艰难。好在一路过来运气爆棚，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沉睡者，都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

在这一次委托里，耿小栗抽到的身份则是委托人燕留山的小孙子，沉睡者燕代福的侄子——燕珏。

最重要的是，燕珏居然还是个高中生！

这个设定，老人之前可从来都跟他没说过啊！

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会因为没有文化、不像一个正常高中生这种狗屁理由而暴露，从而委托失败被踢出场外，耿小栗满脸愁云惨淡。

到时候自己不仅一分钱拿不到，还可能背上人命…耿小栗掐了一把自己小臂上面被叮出来的三个蚊子包，秀气的眉头紧蹙，双手紧握，硬着头皮往老屋的方向走，心想，不就是读个书，上个高中嘛，他好好学不就行了？

男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

***

打开房门，耿小栗被几只花蚊子撵得满房间乱窜，好不容易钻回了麻帐里，白皙幼嫩的手臂和小腿处已经各被叮了几个大包。

耿小栗有些糟心，黑着一张小脸，把顺来的花露水从怀里掏出来，噗噗噗地喷满了整个帐子，闻着那股浓烈的酒精味，这才稍稍安下心。

俗话说的好，今日事今日毕……明日事，那就明日再说。

用毛巾被把自己裹成一只蚕宝宝，耿小栗在塞满了黄豆的枕头上蹭了蹭脸，阖上双眼，心安理得地倒头就睡。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耿小栗感觉到身上一重，还没来得及睁眼，一股雨后山间一般的清新气味便霸道而强硬地掠过少年的鼻尖，生生驱赶走了花露水和洗衣粉的香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