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恨他？当然是恨过的，只是当初的真心掺了水，那恨便掺了水。而如今，他再一次见到这个温润的人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恨不起来了。慕衎将晕过去的人擦干，换上备着的的中衣上了床。侧躺在他的身边，探上了他的额头，感觉到没有发热便放下心来。探手轻轻地点了点他的泪痣，眼角竟毫无意识的带上了笑意。
只是很快，笑意被收敛了。
恨，亦或是不恨，都没有在意的必要了。
于他来说，如今的真心也是真真假假的。
这一觉睡到午时，慕子韫醒来的时候便觉得睡多了脑子昏沉。他支起身子，发现慕衎早已坐在外面笑看着他。
“醒了罢，快来用膳吧，我让厨子给你做了八宝粥，你尝尝看。”
“我先去洗漱一下。”
意识回笼，慕子韫一下子无法面对慕衎，昨晚的很多事情一股脑儿地显现在他的脑海中。而昏迷前的那个问题，也一次又一次地击打着他的神经。
他想知道，他真的想知道。其实恨，或者不恨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知道不管他说恨还是不恨，他最终都会离开。
洗漱穿戴完毕，他坐回了桌子旁。喝了一口八宝粥，这粥里面放了桂花，味道甜的几乎有点腻人，但他却喜欢得紧，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压抑住他心头的苦涩。慕衎见他胃口还算正常，也开始吃了起来。他不喜欢甜食，吃的是饭，刚吃了两口他突然停下。
“原本是恨过的，只是现在都过去了，我只有你了，恨也不需要了。”
慕子韫如遭雷劈一般呆在那儿，过了许久他才重新吃进一口粥。慕衎说完，并未再看慕子韫的反应，反而开始认真用膳。只是他略略抬头，似乎是看到了慕子韫眼中有的他没有看懂的义无反顾。
用完膳，慕子韫想起来昨天馄饨钱似乎还未给，而那大爷的病他也有解药，不过那大爷同他父亲的病况还是有些许不同，需要再去问诊一次。同慕衎说了一声便想出去，只是连房门都未出就被他拦了下来。说是一定要一起去，拗不过他，慕子韫只得同意。
只是到了摊子那儿，慕子韫并未见着那个馄饨摊，他以为那个摊子还未开出来，便走去旁边卖木簪子的小摊儿问那边的大娘：“大娘，那馄饨摊的大爷怎么还没过来？昨天夜深我吃了碗馄饨，结果忘给馄饨钱便走了。或者你知道大爷住哪儿吗？我把钱给他送过去，顺便给他看个病。”
那大娘看了看慕子韫，见他面善穿的又好，还亲人便也没多加防备，朗声笑着说：“你往城西走，那边儿有个翠花豆腐，旁边有个小弄堂，你往里面走呀就能看见一片宅子，具体哪家我也忘了，你到时候到了再问问吧，你就问卖馄饨的陈老头在哪家就行了。”
慕子韫听完道了谢便同慕衎往城西走去，只是到了那翠花豆腐跟前发现那大娘说的小弄堂被围满了人，慕子韫觉着奇怪，想上去问问却被几个也想凑热闹的路人给推搡到了一边。慕衎一把将人拉过，抱在怀里后踩着刚刚推搡的路人的肩跃上了墙，顺着弄堂往里面跑去。兴许是跑过了两三件宅子，两人看到了一个宅子里里外外被围满了人，里面也传来了孩童嚎啕大哭的声音。
两人在墙头看了一会儿，孩童的哭声突然止住了，只见那屋子里面出来了一个男孩儿，约莫十二三岁，手中拿着个长竹竿，威吓着聚在宅子里面空地的人。聚集着的妇女们被那男孩儿吓了吓便都走了，那几个男的却还在那儿张头张脑的。男孩儿气的大吼，眼睛都气红了，却还是拿他们没办法。
慕子韫觉着兴许是这些个人在欺负这小孩便拉了拉慕衎，让他下去看看。慕衎看着慕子韫略略哀求的眼神，叹了口气寻了宅子内一块空地落下去了。
宅子内几个人看到突然掉下来的两个公子一下子呆住了，那小孩儿也忘了挥舞手中的竹竿。慕子韫从慕衎的怀中挣脱了出来，向那个孩子走去，待他走到孩子旁边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笑道：“傻儿子，离家出走这么久你可叫我好找。”
这一下，不仅那些人呆滞，就连慕衎都微微眯起了眼。那小孩眼睛红红地看了几眼慕子韫，发现他朝着自己笑了笑，突然丢下了竹竿，埋进了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爹，爹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原本聚在那里的几个男人，看慕子韫一身气派，也看到了刚刚搂着他的那个男人的眼神越来越冷便知道他们不是善茬。他们虽然不信慕子韫真是这小孩的爹，但也知道比起看热闹，自然是命比较重要，就都灰溜溜地走开了。
慕衎上去将门给关了起来，又将门栓栓起这才走了回来。他看着依旧埋在慕子韫怀里的小孩，想要将他揪出来却被慕子韫阻止了。慕衎越加不满，看到那抱着慕子韫的手也恨不得给折了。
突然，慕衎似乎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他皱起了眉头，又仔细闻了闻，训着这一丝血腥味往里屋走去，那孩子埋在慕子韫怀里并未发现慕衎走了进去。未过多久，他就从里屋出来了，他看着慕子韫说道：“你说的那个老头儿死了。”
慕子韫蹙眉，拍了拍怀中的孩子问道：“孩子，你是陈大爷的娃娃？”
那孩子抬起了头，去掉了一身戾气，哭红的双眼还满溢着泪花，没有了刚刚对着外人的戾气嘶吼，他哑着嗓子软声道：“我是陈爷爷捡回来的。”
“那你爷爷怎么会？”
“隔壁大婶儿和我说，爷爷他，他今天送了我去私塾，回来收拾摊子想出去摆摊时家里进了贼人，爷爷，爷爷就被他们活活打死了。”那小孩说完又开始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虽然是爷爷捡回来的，可是爷爷疼我，省下来的钱都拿去让我去念私塾。”
“我刚被他捡回来，嫌药苦我不吃，他跑了好几个弄堂给我买糖糕。”
“我说我能和他一起去摆摊子，他偏是不肯，就觉着我吃够了苦，怎么也得像个孩童一样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