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嗯？嗯，好。”

乔巧从那一阵细微的酥麻中回过了神。

“哎，哥你摘不摘耳钉啊，怕水吗？”

“不用了。”乔巧应了一声，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算了，摘了吧。”

——万一划到你的手。

他动手摸上了耳垂，正碰到了甄珍探过来的手指尖。

“哥我给你摘吧，放心，”甄珍仔细将金属耳堵褪了下来：“我手轻一点。”

“......”

乔巧顿了一下，默许了他的动作。

“哎哥，你说下期中奖号码会不会有28啊？”

甄珍按出了半掌洗发液。

“哎哥，你长得很帅啊，很像那个江什么的那个明星。”

甄珍将它们抹到了乔巧的头发上。

“哎哥，你买不买水果啊，我朋友最近卖橙子，个头大又甜，要不你加我一下微信吧。”

甄珍开始往出揉搓泡沫。

“哎哥......”

“我不是你哥。”

乔巧冷不丁地截断了他的话。

“......”甄珍的动作滞了一下，接着便将那没说完的半句话咽了下去。

“......”

乔巧将心底无名的火气压了压，听到头顶没了动静，悄悄瞥了一眼，只见小孩儿顶着一头粉发嘟着个嘴，看起来有点受伤。

他想了想，跟着又道：“非要叫的话你得叫我叔叔。”

“......不会吧。”

乔巧听到小孩儿又张开了嘴：“你别骗我，你才二十多吧。”

“我下个月就三十三了。”

乔巧面不改色说瞎话。

“......！天哪！”

甄珍一脸惊奇：“我不信！你肯定在骗我，你最多二十三！”

乔巧笑而不语。

甄珍到底还是年纪轻，见他笑也就跟着笑了起来，把刚刚的不愉快瞬间抛开，抓着喷头替他把泡沫冲干净，然后又摸上了他的后脖颈：“哥，我替你捏两把。”

说罢便施了点力刮了几下，然后顺着脖子往上插进发间揉了揉头皮，直把乔巧按得毛骨悚然。

——是毛骨悚然的快感。像细小的电流一般，从发梢直达脚心，密密麻麻，令人有那么一瞬间的瘫软。

甄珍没注意到他的僵硬，按完便替他擦干净水分，扶着他坐了起来。

乔巧不动声色地快速站稳，轻轻咽了一口唾沫，接着抬脚率先下了楼。甄珍跟在他后边也溜了下来，跑去前台转了一圈，跟那几个女生聊了一会儿，然后就走去里边的一间屋子里开始换衣服。

乔巧的头发不是太长，很快就吹干了，等他起身去前台拿了办好的卡划了账，一转身正好又碰到了已经收拾好的甄珍。

“哎哥，你吹好啦？”

甄珍脱掉了店里统一的制服，换了白T恤牛仔裤，踩着那双跟乔巧撞款的小白鞋，要是忽略那头突兀的粉发的话看起来倒也挺像个样子。

“嗯。”乔巧看他手里提着一纸袋东西也要出门，就随口问了一句：“下班啦？”

“嗯，一会儿有点事。”说着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这手机是很多年前的款，但是看外表却非常新，甄珍抬脚正要往出跨，结果却被乔巧开口喊住了：“等一下。”

乔巧直接伸手过去摸上了他的头，他下意识往后躲了几分，然而紧跟着就感到头顶有根头发被揪了下来，微弱地痛了一下。

“......”

“......”

甄珍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乔巧指尖捏着一枚细长的黑色棍卡，上面还夹着一根粉色的头发。

——那是他刚来时顺手别上去的，早就忘到了脑后。他恍然大悟，轻轻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朝乔巧笑了一下：“谢谢啊哥。”

乔巧没接他的话，转而问他：“你要去哪里？”

“......嗯？”甄珍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音节。

“......”

乔巧抬手将发卡放到了柜台边上，静静地望着他：“我开车了，顺路的话可以送你一截。”

“哦哦！不太好吧，”甄珍假意推脱了一下，紧跟着便干脆地道出了目的地：“我去二院，你随便捎我一段路就行啦！”

“......”

甄珍到底还是小孩子。

那点狡黠毫无遮掩地表现在了他轻快的语调当中，乔巧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直接带着他一前一后出了美发店的大门。

乔巧的车停得有点远，小孩儿可能是赶时间，跟他往前走了大半条街也没到头，想开口问一问却又不好意思，就那么欲言又止，小动作不断，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将纸袋换个手，又往前走了将近一百米，乔巧这才停了下来。

甄珍顿时精神了起来，四下看了看，眼睛里的光彩却又黯淡了下去：“哥，这是你的车吗？”

他偏头指了指停在右手边的那辆破旧的银灰色五菱面包车，虽然竭力控制着，但语气里的失望还是异常的明显。

乔巧顿时乐了。

他心说这小孩儿还挺挑，自己本事不大还看不起别人，嫌弃这车不好。他没有掩饰嘴角的笑意，开口纠正道：“不是这个。”

“哦哦我就说嘛，肯定不......”

甄珍松了口气，结果一句话没说完就又被乔巧干脆地打断了。

“后边这个。”

乔巧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停在面包车后边印着快递公司名称的四方小三轮扬了扬下巴，然后笑着看向了呆住的甄珍：

“——我开这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