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1 / 1）
第六十二章
前线传来加急军情, 景明帝被拖垮的年迈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听得前方传来的并非捷报而是加急, 握着龙椅的手, 几乎从那扶手上滑下来，随即剧烈咳嗽起来，手帕捂住嘴而后摁住了收进衣袖里，自己的余光却注意到那上面已经染了鲜血，枯槁、褶皱丛生的手微微颤抖, 强撑着身子打算站起来。 这几日景明帝不好，虽后宫不得干政, 这玉贵妃却得以垂帘听政, 此刻见景明帝的模样, 连忙准备搀扶他，景明帝借着她站起身, 背部已经有些佝偻，而后拂开她的手，苍老的声音离玉窕有些近：“自明日起，你便不得再上殿前。” 玉窕如今风华正盛，堕马髻尽显魅态, 鬓发间是大朵的牡丹, 并上一支锦凤朝凰双凤衔珠金翅步摇, 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盛色, 前几月刚诞下了景明帝最小的皇子十四皇子, 玉窕原本是楚邕敬献上去的, 如今却凭借自己的手腕，将自家哥哥扶持了起来，如今也是小有势力。 “陛下，有臣妾照料着总归好些。”玉窕宫装下掩藏的手微微收紧，自然是满心地不乐意，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如今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老皇帝说糊涂却也不糊涂，且疑心病重，若是她贸然行动，不光是有几个劲敌，就连老皇帝自己也会斩草除根。 “如今，连你也想抗旨了？”景明帝做了高位多年，此刻声音更是低沉威压，仿佛夹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玉窕连忙跪下身去，金殿上的大臣也随之而立马跪下身去。 “退下！” 玉窕连忙撤下去，眸中闪过不甘心。 楚邕在群臣之首，虽然跪下去了，但跪不成跪态，还偷瞄着景明帝的一举一动，却是突然同他对上，老泪纵横，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睛里饱含着太多情绪，楚邕敛了敛眸，重新俯下身。 景明帝从小便对他不闻不问，偶尔考教学业，旁的兄弟都有景明帝亲自考教，唯有他不受待见，景明帝亲选了个太子太傅日日考教，后来景明帝变得越来越喜欢从他身上找错处，年长些之后更是日日在金殿上挨骂，全然不顾及他的颜面。 楚邕对此缄默不发，只当是景明帝十分不喜欢他。 “而今胡人犯我景之属地，百万大军压境，前线战事吃紧，朕日夜忧思。” 景明帝眸中含泪，山河摇摇欲坠，虽未成定数，但足以叫人心神不定。 “老三。” “儿臣在。”楚煜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抬手作揖，听得景明帝叫他，心中有些慌乱，此时点了他的名，便是叫他筹募然后再送去前线，这来去要花上数月的时间，数月会发生什么简直未可知。 “朕将筹措军饷粮草一事交与你，三日之内便运往前线，不得有误。” 果真如此！ “儿臣，遵旨。”楚煜这话说的十分缓慢，，景明帝眯着眼看他，而后借着扶手坐下去。 朝中大臣皆暗地里交换着眼神，景明帝纳入眼底，并未多出声。 “儿臣浅薄，自知于国无建树，既为太子，儿臣自请护送军资入前线。”楚邕却突然站起身来，主动请缨，景明帝当即站起身来，剧烈咳嗽而不止，苍老的脸咳得通红：“孽畜！这般差事你莫不是想毁了不成？此事轮不到你去！” 群臣俯首不敢言。 楚邕盯了景明帝许久：“父皇怎知儿臣不行。” 楚邕即将出口的话，咄咄逼人，但被他强行压了回去，只换了稍稍和缓的语气。 “朕说不行便是不行！退朝！” 景明帝咳得被人扶了下去，楚邕还站在原地出神。
楚邺缓缓走到他旁边，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楚煜原本不满意此差事，如今倒有些看不懂楚邕了，他轻轻拍了拍楚邕的肩膀：“有些东西，便是六弟争取也争取不来的，六弟还是少同父皇起争执。” 楚邕不躲也不说话，默默转了身除了大殿。 群臣三五结群搭话，慢慢也都退散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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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安侧妃来请安了。”清晨时分，秋水在替秦婳梳头，说起安如筠来，眼睛里俱是厌烦，秦婳也是皱了眉：“打发了她去。” 秦婳重活一世，再不愿上一世那般憋屈，安如筠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这样的事情受了一辈子也就够了，这辈子她是半点不想重蹈覆辙的。 安如筠本就不愿来，非是为了膈应她这才来请安，这种杀敌一千自损百的招数，秦婳是欣赏不来。 “娘娘，这可不好。”秦婳的教养嬷嬷也是一道陪嫁来得，如今听了秦婳的话，难免得提醒：“侧妃也只是初一十五才来请安的，她既然来的，娘娘见见便是了，免得给人留下个话柄，届时也不好解释。” 秦婳想了想：“罢了，便去吧。” 她说什么不中听的，撕烂她的嘴便是。 “给姐姐请安。”秦婳被秋水半搀扶着走出来，坐下，安如筠竟然十分乖巧地向她行了礼，那满脸的笑容，虽看起来真有那么几分好看，但秦婳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嗯。”秦婳不咸不淡地应着，她的桌上摆了两盘点心，秦婳看了一眼，取了左边盘子的。 都做成白色只一个是圆形，一个是方块，秦婳吃得便是圆的。 酸梅上裹得糖霜，外面是甜的，而里边却是酸酸的，开胃爽口。
秦婳刚想说安如筠反常，后者却摸了摸鬓发撞似无意中提起:“今日殿下又惹得陛下不快了，妹妹着实担忧极了，想来姐姐更得殿下喜爱，还得请姐姐多多安慰安慰劝解劝解殿下。”
秦婳瞥了她一眼，默默端起了杯茶不做声。
安如筠手帕碰了碰眼睛，做拭泪状。 “今日圣上指派庄亲王殿下去前线运送物资，原本钦差便好，怎么派了康王又派庄亲王的？殿下想是心中焦灼，这才主动请缨，谁曾想竟又惹怒了陛下，妹妹恳求姐姐多多劝解。”
秦婳握着茶杯的手一滞，这哪是来说太子爷的，分明是告诉她楚煜要远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