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1 / 1)
第五十四章 银朱仓皇失措的想跑去汀兰院禀告秦婳, 可如今时辰太早主子还未起身,她也不敢太过叨扰, 若是硬闯进去之后如何却是未可知的, 银朱焦急的在院子门口来回转圈圈。 秋水倒是起身了,银朱连忙抓住了秋水的手,满脸急色:“好姐姐,太子妃娘娘何时才能起身啊?” “娘娘平日里起得都挺早的,这几日睡眠不大好, 昨日吃了些酒才很晚歇下,今日也是不知晓何时能起身。”秋水看着焦灼模样, 顿了一下继续道:“发生何事了?” “朝露姐姐不见了!我来之前在府里找了一圈也没找着, 晨起采办的小奴才也说朝露姐姐没一道出门, 看守的侍卫们也未曾瞧见。”银朱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你且别着急,我这便看看娘娘醒了没有。”秋水拍了拍她的手。 过了一小会, 秋水又蹑手蹑脚地把门关上了,叹了口气:“娘娘睡得正沉,妹妹不若再去问问?一个大活人又岂会不见了?” 银朱仓促道谢,又跑开了,却又不知道该去求谁, 她们不过是奴婢, 若主子真的不想管这事, 那也没有办法, 况且本就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银朱蹲下身来, 六神无主地,最后竟然抱着膝盖哭起来,一抽一抽地。 “六哥,你这府上做甚么惨无人道的事情了?叫一个小丫鬟在这抱头痛哭?”楚彦和楚邕上完朝回来,便见银朱蹲在那通往正院的大道边上哭,楚彦戏谑的眼神看向楚邕。 “给太子爷、九皇子请安。”银朱连忙胡乱擦了一把眼泪,抹的一脸狼藉,然后俯身行礼。 “起吧,你这是怎么了?”楚彦年岁尚小,既然见到了银朱在这痛哭,自然是要评论一番,为小丫头“打抱不平”的。 楚邕却是摩挲着手指,迟迟不作声,挑在主子回来的路上哭,也有可能是别有居心,楚邕心里自然是要怀疑的,毕竟妄想往上爬而不择手段的女子,他见过不少了。 “抬起头来。”楚邕沉着声线,这是他自己的府邸,他自然不需要装出另一副模样来。 “六哥,你怎么这么凶,小丫头都叫你吓得抬不起头了。”楚彦上前托了银朱一把,银朱连忙避开他的触碰,银朱想着,此前朝露曾教过她,若是遇见贵人了,只管躲得远远的,何必送上去,叫人看中了,最多不过是做妾侍的命,银朱可没有这般想法,所以自然谨记朝露的提点。 这落在楚邕眼里倒是消了些疑窦。 “朝露身边的侍女?”等银朱抬起头来,楚邕对她有些印象,眉头拧的更紧了。 “爷,您救救姐姐吧,今日早晨一起身,姐姐便不见了。”银朱见他认出自己,又喜又伤心地,都辨别不清是笑着哭还是哭着笑,总归眼泪跟串珠子似的,一串串落下来,止都止不住。 楚彦最是见不得女子哭,掏出个手帕,银朱全当没看见,楚彦讪讪地收回手,干脆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你且别哭了,六哥会替你做主的。” 银朱哭声戛然而止,抽噎声倒是没停,手背都被抹湿了:“殿下,看在姐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求殿下找找姐姐吧。” 楚邕心中一沉,面上倒是泰然:“怎么回事?府中的大活人怎会不见?” 昨日夜里他才去过的,怎么会不见? “奴婢不知,姐姐平日不伺候殿下的日子都是日上三竿——起得有些晚的,今日奴婢晨起发现姐姐被子都没得热气了,怕是早早便起来了,可找遍府里,问了看守的侍卫都说没见过姐姐。” “我知晓了,你先退下吧。”楚邕听到这,心中竟有些焦急,看了看楚彦:“你领九皇子去暖阁坐坐。” “嗳?六哥!你干嘛去啊!你怎么不带带我?说好等一起泛舟去的,六哥你说话不算话!”楚彦叫嚣着,十分不满,楚邕已经大步往前走了。 “子规,发生何事了?”楚邕行至转角处,子规这才禀报:“昨日夜里锦奉仪的姨母趁夜出府了,没有对牌便走了角门,就在主子从朝露姑娘院子出来后不久,暗卫说朝露姑娘等她出去之后也跟着出去了,主子之前叮嘱着不需要再监视着朝露姑娘,他们便没再多加注意,后来瞧着角门重新关上,以为朝露姑娘已经回来了。” “锦氏的姨母半夜出府做甚么?” “不清楚,那老婆子似乎在太子府转了好些圈,手脚怕是不干净的。” “怕是不干净?孤需要的不是可能而是事实。”楚邕面色阴沉,子规连忙低下头去,主子这是难得动了真怒。 “属下立马去查,但那日东院的烟便是这老婆子使得手脚。” “孤知晓,先派人在府中搜查一番,便说孤此前御赐的一个物件儿不见了。” 主要是大张旗鼓去找一个奴婢,实则是将她架在火架上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小心打草惊蛇,多半是瞧见什么被人带走了。 “对了,宫里头的那位说,想见殿下。”子规唇嗫嚅着,不是很敢说但还是得硬着头皮。 宫里的那位自然是玉贵妃了,近日景明帝又开始服用丹药了,服了便精神抖擞,不服便一日不如一日,明眼人都瞧见中间的关窍,只有景明帝还将那妖道奉若神明。 朝中进言的大臣都被处以各种各样的惩罚,一时间朝野惶惶,没有几人再敢提起。 “孤今日不想见。”楚邕面色不虞的抛出这句,子规也只得讷讷应“是。” 这朝露姑娘怕是大有前途,能得殿下这般垂青,连这些事都放下了。 “不过我们的人说,那位好像有身孕了,只是一直小心着没人觉察,我们的人也是前些时日才发现,胎都已经坐稳了,那位倒是难得隐住了锋芒。” 楚邕笑得意味深长:“这位可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子规匆匆应着,连忙将楚邕的吩咐传令下去。 楚邕则只身往朝露院子里走,推开房门,昨夜他翻看的册还是那般倒扣在桌上,床上没铺,还是昨日夜里他进来时,朝露起身喝水之后的样子,挂着的披风不见了。 可见人就没再回床上睡觉,想来他走之后不久,人便出了门。楚邕又走到角门,门栓已经被架上了,枯叶吹了了一地。 春日里的风吹拂,将那枯叶吹到这又吹到那的,露出一个紫色的东西来,楚邕俯下身将那东西捡起来,是一个耳坠,昨日夜里朝露便是带着这对的,她那个时辰行,也许是之前太困倦,胡乱睡下了,便连耳坠都没摘下。 楚邕将那耳坠握在手心里,在府中应该不会有争执,若是有大动静,暗卫自然会注意,所以这耳坠要么是她不小心掉的,要么是她留了个心眼故意留在这儿的,楚邕心中微沉。 把角门打开。 后面的商户甚少,来往的人也不多,路上倒是怪空旷的,风吹得那纸糊灯笼一摇一晃地,外面包子的蒸笼,雾气缭绕,楚邕瞥了一眼那方向,天子脚下升斗小民也都有见识,知晓他是太子,只避过了视线,这位爷风评可不怎么好,总惹得起。 “爹爹。”自家窈窕的姑娘出来要帮衬,也连忙将姑娘推进去,姑娘还莫名其妙的。 楚邕看在眼里却不作声,视线瞥向四周,门的两边,一边通向前门大道,一边通向人迹罕至的小巷子,楚邕朝着小巷子的方向走上许久,那转角处一根棍子躺在地上,原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那角落有些潮湿,绿苔正是茂盛,靠墙跟的位置,被碾平了,显然是被人踩过了。 自然朝露是跟着那锦奉仪的姨母出来的,那这蹲墙角的一定是她,那棍子怕是她拿来防身的,或者发现异常把锦氏的姨母击晕带回去审问的。 倒也不算太蠢,有勇有谋的,只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大抵是在这被人带走了。 楚邕又走到那小巷子,没有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朝露应该就是那个角落被人暗算了直接带走,连挣扎的过程应该都没有。 楚邕心中微沉,是谁把她带走了,应该是听到了什么东西,或者正要听到就被人发现了。 耳坠在手心还有些硌人,楚邕掂量了一番,真轻,也不知是哪个给她送来的劣质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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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慢悠悠地转醒,脑袋昏昏沉沉,连视线都有些模糊,更遑论四肢绵软无力,她恍恍惚惚地什么都没看清,又一下昏过去。 她记得昨日夜里她跟着锦姨母出去,才听到一个陌生的女人说话,便昏了过去。 朝露意识混沌,可她身下这样的触感总归不是在地板上,挺暖和的,身上还覆盖着东西,大概是在床上。 那既然是在床上,应该就不是什么十分恐怖杀人灭口的事情了,索性那就先睡醒再说—— 反正她现在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的。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有必要下这种跟麻药似的,毫无知觉的药吗? 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