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1 / 1)
第五十三章
“也好。”楚邕将放下了, 看了看朝露:“愣着做甚么,替孤宽衣。” 朝露:“……” “奴婢这房间忒小,殿下还是回前院歇息吧, 没得叫殿下睡着不舒服。” “改日给你换个大些的便是,今日便将就一日。”楚邕看了看她的床,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用的, 不用的, 奴婢睡这挺好的。”朝露张了张嘴,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那孤有何不能睡的?” “奴婢的意思是一个人睡——挺好, 两个人便有些勉强。” “孤何时说两个人睡了?自然是孤睡床,你睡外间的软塌。”楚邕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朝露恨得牙痒痒:“殿下想睡何处便睡何处, 奴婢拿床被褥这就去外间睡。” “也行,子规, 回去了。”楚邕两步便走到门口。 刚打开柜子发现没有被子了的朝露:“?” 门已经被关上了。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朝露撸起袖子来, 气愤了半天却是一句骂他的话都没说出来, 接连喝了两杯茶这才算是歇了火。 只是这瞌睡是半点没有了的, 朝露披了件披风, 将烛火吹灭了, 也打开了门出去。 如今已经是开了春的天气,天亮的早一些, 不知道是几更天了, 但外面已经有些微光, 整个夜色是深蓝色的, 静谧安逸,只偶尔有细碎的鸟叫声,窸窸窣窣,倒也显得格外安静了。 太子府里蒙在一片黑暗里,朝露一眼望过去,没瞧见一处烛火,想来都已经歇下了,楚邕最后去了何处确实不知,她看了看汀兰院和芰荷院的方向,只能记得大致方位,两处也是黑着的,楚邕应该是不在的,朝露竟没来由地觉得有些高兴。 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出来,朝露避了避身子,由着她们走过了这才站出来些,那两个人一个是府中丫鬟打扮,一个是老妇人,朝露仔细瞧了瞧,是那锦奉仪的姨母。 朝露的院子是东边离前院最近的房间,同时离府中的角门也颇近,旁人若想出去,必得经过她这。 锦奉仪的姨母这几日来了太子府,妾侍的娘家亲戚一般是不能进府来得,但是秦婳开了恩,锦奉仪这几日恰巧病了,便应允了,就歇在东院,说起来从楚彦生辰那日起便歇到了今日。 走便走吧,这挑在深更半夜走做甚么? “且快些走吧,再晚些便要叫人发现了,你这分明是个打秋风的老婆子,平白叫我们夫人被责骂,若真是个好的,你便快些走吧。”那年轻丫鬟托着锦氏的姨母,多有嫌恶。 “非得叫我走!一个太子府的妾侍,怎么就养不得自己的嫡亲姨母了,我看她那下贱坯子,分明是得了富贵便翻脸不认人了!当年若不是我,她岂能进得了太子府,过这般舒坦日子?” “夫人若不是念及这些,你这老腌臜岂能进得来此处?如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且不说这几日你落了多少东西,将来被发现要给夫人惹下多大的祸事,就说你这般说夫人,可半点将夫人当做骨肉至亲了?你这般老毒妇,便是老死了抛到那悬崖底下,畜生都看不上一眼,由着你腐烂!”那小丫鬟像是气急了,差不多想跳起来指着老妇人鼻子骂。 朝露听了半天,她们像只是再说穷亲戚来打秋风,偏偏这个穷亲戚还不是个好的。 只是这骂人功夫也忒尖利了。 朝露正犹豫着自个儿要不要出去,身为一个管事丫鬟,既然听到了,她是不是应该管管? 但就她们几句锁言碎语,她也不能定罪,一时间有些犹豫了。 “我这便走,这便走!我回通州去便是了!贱丫头只会作践我!有本事去主子跟前闹啊!” 小丫鬟瞪了她一眼,把角门打开了然后将人推出去,然后赶紧将角门关上,四下张望一番,这才赶紧走了,朝露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摸出来,她总觉得有些蹊跷,即便是打发穷亲戚不至于深更半夜才是,朝露想了想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所以她最后还是打开了角门,以防万一她将自己的一只耳环扔在了地上,那老妇人走的鬼鬼祟祟,四下张望着拐进了个小巷子。 朝露拿了根棍子,这才悄悄跟着她进去。 锦氏的姨母,将她的包袱解开了,猫着腰一直在摆摆弄弄,朝露心想:这个老家伙怕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她背着墙,外头商户的纸糊灯笼还亮着,她藏在阴暗处,锦姨母在稍暗的地方,但还是有些光亮,毕竟她在看包袱。 “事成了?” “是是是,我办事贵人可千万放心!” 朝露怕被发现,背靠着墙根,突然传来另一个陌生的女声,她刚想看看那人模样。 却是一下便叫人用帕子捂住了口鼻,没多久她便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朝露心想:她是疯了才跑出来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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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过两日良娣和奉仪们便要进府来了,只是徐总管送来的帖子,您且瞧瞧?”秋水瞧着自家主子,这个时辰了还在绣着手帕着实有些担心。 自那日九皇子的生辰之后,主子老是有些心不在焉。 秦婳突然含住了自己的手指,又是被针扎到了,秋水想要秦婳转移一下注意力。 “随便安置吧。”秦婳随意地应了一声,皱着眉又道:“罢了,拿给本妃瞧瞧。” “就这般挺好,锦氏的姨母回去了没有?” “锦奉仪说是已经送走了。” 秦婳点了点头:“本妃过会便歇了,你先下去吧。” 秋水有些关切的眼神看向秦婳,但看她执意的模样倒也说不出甚么来,只好行了礼便出门。 等她一出去,秦婳这才将绣到一半的帕子放回针线篓里。 细细回想,那日她去正院打点了一番布置,稍后便回了汀兰院,约莫一刻钟,楚煜的贴身侍卫便来寻她,她换了衣物便随着他去了东院,中间没有遇到过什么丫鬟,有些青衣的小丫鬟是洒扫的,见过她一面就已经很不错了,能记住她的肯定是少数。 之后她便随了楚煜进了一间房,之后便是不省人事了,楚煜告诉她房间里被放了迷烟,包括后面楚煜带她换的房间,当时人已经走了,楚煜也巧妙地换了个房间再出去,秦婳在那睡了一会,这才起身,特意去了其他房间,发现并没有迷烟了,只有先前她们去过的房间似乎一进去还是会有些昏沉,只是所有的窗子都已经被打开了。 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可光有迷烟不行,还有药,下在哪了? 秦婳只记得那日她喝了几杯茶。 房间难道还能料想的一模一样?若是有风吹草动,楚煜应当能察觉才是,而且他自己并没有理由给她下这些东西。 秦婳想不通那是谁做的,但与安如筠一定逃不了干系。 上辈子她没有怎么关注过锦姨母,那老妇人是晨薇留下来的,说是锦奉仪家中突变,如今也是病魔缠身,可能朝不保夕,遂了她一桩心愿未尝不是一桩美事。 上辈子她并未关注过这个细枝末节的人物,也就随着她去了,这辈子她是主动答应叫那老妇人借住的,顺道稍稍关注一下她的动向。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她合该小心些的。 这几日楚邕似乎挺忙碌,前去询问的小厮每次都说他不在府上,若不是骑马射猎,就是去了温柔乡,总归不怎么落府的,比上辈子顽劣了不止一点,而且也不常来她院中坐坐了,到底是与从前不同了。 秦婳心中有些担忧,毕竟上辈子便是因为那一次便有了身孕,不同的是,上辈子新婚之夜没有圆房,后来为了孩子她才同楚邕来了一次瞒天过海;可这辈子新婚之夜好像圆了房,她怕是喝醉了总归是没有印象,只是没想到竟是不怎么疼的,甚至不如昨日,但那帕子却是落了红,秦婳心想着,若是真有了身孕,日子对不上也只好继续叫太医谎称了,总归是差不了太多。 这原本不是她希望的,可已经发生了,她实在不忍心将楚煜置于死地,只好继续装下去了,她甚至还卑微地妄图改变楚煜的想法,拯救秦氏一族,但她不知道会不会重蹈覆辙,她害怕极了,原本以为重生是老天的馈赠,现在看来好像并非那么简单,所以她到底要不要手刃上辈子的“仇人”? 或者改变他? 秦婳不知道,喟叹着眼泪充盈整个眼眶,她摸了摸自己小腹,但愿这一世,孩儿能平安长大。 秦婳灭了烛火,这才在床上躺下,却是睁眼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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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朝露姐姐不见了!”银朱一大清早起来,便发现朝露房间空空如也,吓得面色惨白。 床上的锦被还是团成一堆,没整理。 可被子里却是半点热度都没有了的,想来人已经起了很久了。 挂在架子上的披风也不见了,很明显就是出去了,可是朝露姐姐何曾这般早便出去过了? 银朱跺跺脚,连忙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