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2 / 2）

前边的一身雪白个头稍高一些的是俞祭，后面的那个一身月白衣个头矮了一截的是少年钟如戏，两个背后都背了一把小巧的琴。

钟如戏扯着稚气的嗓子喊道：“俞祭，你快把那枚玉佩给我！”

俞祭边跑边道：“师父奖励我的，你想要下次练琴勤快点不就好了！”

钟如戏道：“师父说了，谁厉害这玉佩就是谁的，我若夺来就是我的！”说罢他从背后抽出古琴小手一拨，无形气流顿时如水波扩散向俞祭袭去。俞祭也不退缩，立时原样奉还，两道波动震颤的气流在中途相撞，爆破骤起，“轰”地一声巨响，一道气刃以二人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疾扩而去，所过之处树倒草折！

尘沙之中只听得“哎呦”一声，俞祭向后连退了好几步，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

钟如戏得意道：“你输了，你打不过我，那玉佩是我的了！”他收琴乐颠颠地冲到俞祭身边将人拉起来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拽出一根红绳，红绳末端缠着半截玉佩，他连忙往地上一看，另外半截竟然掉在地上了。

一想到觊觎许久的玉佩竟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钟如戏便难以控制地伤心起来，捏着半截玉佩，小嘴瘪了瘪，哼哼着眼泪刷刷地流下来了。

俞祭一见他哭，立时手忙脚乱，一边用衣袖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别哭了师弟，都是我不好，我早给你就好了。”

钟如戏呜呜呜地哭，胸脯都跟着震，活像行军时吹得号角：“怪我！都怪我！我要是不抢就不会碎了！”

俞祭抱着他又是拍背又是顺气哄了半天不见成效，灵机一动，从前襟拿出一条琴穗来，在钟如戏面前晃来晃去：“阿期，你看这是什么？”

钟如戏水汪汪的眼睛跟着琴穗左转右转，惊讶道：“琴穗！你怎么有新的？”

俞祭道：“是我托钱伯他们出谷时帮我带回来的，本来想等你生辰时再拿出来，现在送你给，你别哭了好不好？”

钟如戏哪里还记得哭，一把抢过琴穗就势栓到琴尾，举起琴来转了好几圈。俞祭手里抱着光秃秃没有任何装饰的琴，看着钟如戏，却跟着笑开了。

两个豆芽菜似的男童相视而笑的画面忽然被滴上了水，颜色晕染开来，谷中的桃花忽然变作了刺眼的血红，喊杀声四起，刀光剑影映亮了山崖上白衣琴师的脸，一柄长枪自下方战场直冲琴师胸口而去——

“俞祭！”

钟如戏一脚踩空，如坠万丈深渊，惚悠一下，他猛地睁开眼，顿时被如泼如洒的天光刺得抬手去挡。紧接着面前投下一片影子，一只手握住他的手，陆献的声音响起：“先生，你怎么了？”

他的额上渗出了些细汗，陆献才要抬手帮他擦汗，发觉自己的衣袖上沾了些土，便解了束袖用干净的里衣帮他擦了擦额头，追问：“先生可是做噩梦了？”

“我……”钟如戏渐渐缓过来，俞祭的面容便如散沙一般随风吹散，任他如何冥想也凑不出梦中少年的模样。胸口有些堵，他勉强笑道：“我没事。”

陆献看他良久，郑重道：“得罪了。”他忽然用力一拽，将钟如戏拉入怀中，另一手从后按住钟如戏的背，将人死死搂住，低声道：“先生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