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新年快乐（2 / 2）
三人下山之后，傅柳歌回头，对着已看不清坟茔的青山小心翼翼地按下了快门。远远望去，山影秀丽，让人难以发现——在它宽阔的怀里，长眠着这个村庄里的祖祖辈辈……
吃过又一顿丰盛无比的午饭，乐生便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架了张桌子，又搬了不少凳子出来，桌子上陆续摆开七八碟瓜子糖果坚果和阿婆做的糕点等，有客人来了，就招呼人坐下，端茶递烟。小孩子们呼朋引伴地来了，吵吵嚷嚷地吼着“给您辞年啦，恭喜过个热闹年!”乐生笑着回复他们，又从一旁的糖果罐子里抓出一大把来一一分给他们，孩子们会笑呵呵地说:“谢谢哥哥!”傅柳歌趁机也拍下了他们灿烂的笑脸和离开时活泼的充满了生气的背影。
与孩子们一样，大人们一般也坐不久，往往茶还烫着呢，就起身告辞了，果子基本上也没吃多少，只有阿婆做的点心还比较受欢迎。
“几乎家家都要去走一遍，也没工夫久坐。而且大家都吃饱了，也不稀罕吃这些了。”乐生对诧异的傅柳歌解释道，傅柳歌表示理解，毕竟他到现在还觉得撑。
后来，倒是来了一个久坐的，便是之前傅柳歌见过的夏轻荫。她穿着白色羽绒服，红色短裙，看起来干净又明朗，惹得阿婆搂着她一个劲儿地亲热，将她爱吃的果盘都挪到她面前。
“阿婆没有孙女儿，可疼这丫头呢！”乐生笑着偷偷对傅柳歌说道，“小时候还撺掇我对轻荫好些，好以后把人娶进门!”
“你对她不好？”傅柳歌不是在问，而是反问。
乐生又笑了笑，“她叫我一声哥，当然我要有个做哥哥的样子，我们是落地为兄妹，何必骨肉亲。”
“那你和我就是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傅柳歌笑着接话。
乐生也仍笑着点头，心里却是既欢喜又有些难过。
夏轻荫见着傅柳歌难免惊讶，便问他怎么来了青桐村，听说是为了做假期实践，便叹道:“名校果然就是不一样，阿生哥前几天去了山上好几趟，说是要调查植被什么的，也是为了假期实践活动呢，你们都好认真。我们这边学校都不讲究这些，只把课本上的那些内容学好就行了。”
“知行合一才算真的学到了。”傅柳歌说道。
夏轻荫点点头，笑道:“是这样没错了，不过道理都明白，却不容易做到。”
几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又结伴一起去别人家辞年，家里由阿婆守着。
这一路去到谁家，傅柳歌都要被狠夸一番，有人甚至以为他是夏轻荫的男朋友，饶是傅柳歌再镇定大方，也被弄得有些难以招架了。乐生见他为难，便决定不再走远，中途打道回府。
回来的路上，三人抄近路踩着稻茬在和煦的暖阳里慢慢走。
傅柳歌想了想，还是说道:“这一路辞年过来，我发现和你们同龄的人村子里还是挺多的，乐生你说的小时候没什么伙伴……”
傅柳歌话未说完，乐生便听懂了他疑惑，笑了笑，回道:“可能是我小时候性子怪吧，不合群。”
“阿生哥一直是很好的，性子从来也不怪，你别那么说自己!”夏轻荫立马出言为他辩解。
“那……”傅柳歌待要问她，却见她垂了眼，只顾低头走路，似乎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便不再多问，心想着，不管过去怎样，乐生如今看起来是极好相处的，和善真诚，乐观奋进，那么过去也就任它随风吧。
一天便这样热热闹闹忙忙碌碌地过去了。
晚上要守岁。青桐村守岁和城里倒是没什么两样，开着电视放春晚，时不时便可以听见外头烟花炮竹的响声，在各种喜气洋洋的声音里，旧岁就这样悄然而去。
傅家来了电话，先是傅妈妈和儿子讲话，傅柳歌嘴角含笑，将这两日的见闻一一说给妈妈听。
随后，电话转到了乐生手里，傅妈妈声音温和地问道:“我家小子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乐生有些紧张，摇头道:“没有没有，他来了，我家就热闹了，他还帮着招呼客人。”其实乐生心里甚至微觉抱歉，毕竟除夕是团圆的日子，傅柳歌不在自己家过年却来了他家，他甚至几乎忘了，傅柳歌是不请自来的。
傅妈妈闻言笑道:“那多谢你们款待他了，过完年后，你也早点回城吧，到我家来坐坐，阿姨做菜给你吃，手艺没有你阿婆好，倒也能入口。”
“谢谢阿姨，到时候去给您和家人拜年。”
“诶，好。我公公要和你们说几句。”说着电话里便传来了傅爷爷的声音……
乐生和傅爷爷聊完，傅柳歌便又和自己爷爷说话，接着电话又转给了阿婆……几人聊来聊去，电话直打了近一个小时才挂断。
乐生忽然觉得，很温暖，从未有过的温暖。这应该就是过年的感觉了吧，他想。
到后来，阿婆撑不住，新年未临，便去睡了。
看看身边空了一个的座位，乐生对傅柳歌说道:“幸亏你来了，今年不用一个人守岁了!”又问，“你饿么？我去煮些饺子来。”
傅柳歌摇头，“不太饿，这里还有阿婆做的糕点呢，你安生坐着吧，这个节目还不错，可以看看。”
虽然春晚主持人还是熟悉的那几位，节目也与往常大同小异，乐生却觉得很不一样，也许，不，就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很特别的很好的他很喜欢的人。
当倒计时数到零，点亮烟花的刹那，乐生抬头看向在天空中盛放的璀璨，笑着对身边人喊道:“新年快乐，傅柳歌!”
“新年快乐，乐生!”
两个少年眼中都落满了闪烁的影子，盛满了溶溶的笑意。
以往，乐生的新年愿望只有一个——望阿婆安康，今年，他却忍不住多了一个奢望——希望傅柳歌一直都不会离去，无论是朋友也好，还是兄弟也好，或者其他任何身份都好，直到老去，他们也还能对彼此大声地呼喊一句: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