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头(2 / 2)
沈书玉走到王云芙跟前,捏着荷包站在那里,微微别开脸,侧对着王云芙,气哼哼地道:“你别以为帮了我,我就会——”
“嗯。”王云芙早已没了从前的小孩子气性,随便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哎,那个,你……”没有预料中的呛声,沈书玉站在原地,浑身上下老不自在。
秦仁见王云芙果决地走远,连个回眸都没有,他头一回受此冷遇,一时有些懵然,心中反而被激起一股不屈的欲.望。余光瞥见地上躺着一枚花筒簪,应是王云芙方才掉落的,双眼四下一顾,悄悄捡起来放进了自己怀中。
这时醉园中的伙计们也赶了过来,合力将剪绺绑了,有管事朝沈书玉安抚道歉,又朝秦仁道谢,秦仁假模假样地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拿眼儿溜着王云芙的背影,自散去了。
沈书玉忽然听到伙计提了一嘴“方才看见薛公子来了”,粉白的脸颊染上几分酡红,带着丫头就要往那头去。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走到被绑成麻花的剪绺身旁,举起手帕半遮了自己的脸,狠心往剪绺身上踹了两脚,嘴里小声骂道:“你个……你个坏家伙!我打死你,打死你!”
只是她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力气忒小,声音亦如蚊吶,自己以为比得上方才王云芙踹人的凶狠了,那被踹的剪绺却转过头来,挂着两股鼻血,乌青着一边儿眼眶,茫然地看着她,用眼神问她在做什么。
沈书玉呆了呆,委屈地看着剪绺,终是拉着丫头寻“薛公子”而去。
于沁雪先时站在识音阁二楼的窗边,见秦仁连个眼风都不扫过来,便下了楼,站在识音阁楼下。然而直到秦仁离开,眼光也始终在王云芙的身上,连个余光都不曾给自己。
一旁的丫头劝道:“小姐,咱们回去吧,方才老爷遣人过来传话,说家中来了客人,让您回去见一见。”
于沁雪冷笑一声,果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后娘不安好心给她寻的烂亲事,亲爹竟也如此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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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芙到底磨砺了许多年,转过牡丹花圃没多久,就又恢复了心情。往办宴的地方回走时,半道上见自家二妹王云兰在一个双层盖的六角亭子里赏景,便也走到亭中。
她前世太浑噩,这辈子不想如前世那般悲惨,起码要少结仇,多结善。何况,她记得自己从前虽跟章氏不和,但与王云兰一起长大,有几分姐妹情。
“二妹。”王云兰听到王云芙的声音就生硬地转过头,假装没看见。王云芙步入亭中,又唤了一声,“二妹,你以后都不理我了吗?”
“你若真当我是妹妹,又怎会那样对我?”王云兰听到这句,忍不住质问道:“你明明知道我对宋夫子……”
王云兰说到这里停住,看了一眼芳圆,王云芙立即朝芳圆示意,芳圆便跟王云兰的丫头一同退出了亭子。
王云芙愣了一下才想起,王云兰在濯鹿书院念书,而那位“宋公子”是濯鹿书院的山长宋溪亭。心中想起自个儿上巳节干的事儿,还真是没法开脱。
王云芙心里暗骂自个儿从前又蠢又坏,嘴上却道:“二妹,你误会了。”
王云兰冷哼,“什么误会?婉儿都看到了,你派了丫头去约宋夫子,约他倒河边相见!”
王云芙心中转了许多个年头,“那是丫头认错人了,我要约的不是宋公子!”
“那你说,你本来约的是谁?”王云兰显然不信。
王云芙想着那日在场都有谁,怎么说一个能圆的谎,忽然福至心灵,拿团扇遮住脸,半含了娇羞,道:“我要约的是,是薛二公子!”
“你想,那天宋公子根本不在河边,在你们来之前,只有我和薛二公子在。”见王云兰还是不信,王云芙又道:“我约的确然是他。”
前朝的皇室有胡人血统,中原大地尚胡风,于男女交往上十分开化,年轻男女彼此有意,再禀了父母,很是寻常。如今改朝换代了,但民风依然如故。
是以,王云芙若心悦薛二公子,大白天的约了在河边见面,也不算十分逾矩。
“果真是他?”王云兰将信将疑,想了片刻,重皱了眉头:“你若当真的对薛二公子有意,又怎会和他打起来?”
“这是因为……”王云芙心中苦,她也不知道自个儿为什么会打瘸薛二,想着王云兰不会找薛二验证,便拧一把自个儿胳膊,逼出点泪花,“因为我……因为我中意他,他却骂我痴心妄想,羞辱于我,所以我一时恼恨……”
因她说得情真意切,王云兰的脸色缓和了些,但仍是问道:“那么个纨绔浪荡子,姐姐会喜欢他?”
王云芙深以为然,她搜尽肚肠都想不出薛二的优点,只得昧着良心道:“他……他生的高大俊朗,玉树临风……”
六角亭屋顶上躺着的青年,正是先前醉园门口跑马的锦衣公子,他原本叼着根狗尾巴草假寐,听到这里蓦然睁开双眼,“呸”一口吐掉嘴里的草,露出个玩味的笑容。
下头说话的,痛打了他一顿的姑娘,说自个儿中意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