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豹之驹(2)(2 / 2)
季陵摆摆手,肚里好生咒骂一句“黑心肝”,脸上却笑嘻嘻道:“得嘞,祝您老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一紧手中缰绳,一夹马腹,不再闲逛,让老马加快了步子,朝着校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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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里正在练兵,旗手鼓手皆在高处,鼓声震天,沙土飞扬,兵士们变幻着阵型,一时鹤翼,一时鱼鳞,若有人掉队,当即便有各自小队的尉官将人拖出来,行六十杖军法。
季陵站在箭塔上看着下面的壮观景象,正自惊叹,忽然身后有一只大手有力地压上了他的肩膀。
季陵回过头,见是大伯父季元英,高高壮壮塔一样的汉子,方脸阔口,髭髯浓密,明明是顶凶恶的面相,笑着瞧他时却温厚慈和,不由得也乐了,叫道:“大伯!”
季元英应了一声,捏了捏他的肩膀,手劲儿捏得人险些一个趔趄,道:“不好好在家里待着,怎么跑来校场了?”
季陵哎呦一声,揉了把肩膀,龇牙咧嘴道:“许久不看练兵,心里想了。”
季元英摇头哈哈笑道:“不成不成,伏凌山那些轻飘飘的功夫哪能练出什么结实筋骨?还是细皮嫩肉,捏着也软绵绵的!”
季陵不服道:“您那是徒手便能降龙伏虎的力道,寻常人也没几个禁得起,我筋骨结实着呢!”
季元英蒲扇大的巴掌落在他的头顶上呼噜了两把,失笑道:“少来拍老子马屁,每日两个时辰的马步可不许躲懒!”
季陵顺杆就爬道:“我几时躲过懒!就是日日蹲着马步,却连匹好马儿都没有,忒没意思!”
季元英笑道:“一匹马儿还不好说,只是好马却需你亲手从小马喂养起来,日后才是能与你出生入死的伙伴。说起来,你大哥的那匹大宛马倒是成年了,若今年过了小马,我叫他给你留着便是!”
季陵喜道:“当真?我还怕大哥舍不得予我呢!”
季元英大笑道:“这个兔崽子,就是个缺口镊子,恁地小气!他要一匹小马要来没用,养在马厩里不牵出来跑岂不废了?你放心,他不予你,你便抢来!”
季陵大乐,心道大伯倒还是那个粗豪性子,实际待晚辈子侄却都实心亲热,却比他那个冷性不爱近人的爹好玩得多了。
校场上飞沙走石,季元英陪着季陵瞧了一会儿,便下去做事,留他一个站在箭塔上一会儿的功夫便吃了满嘴沙子。
季陵趴在木头围栏上,一边呸呸往外吐出不小心进了嘴的沙石,一边在变幻的阵型里找着两个堂兄跟小姑,不多时,就都找见了。季恬仍是一身皮甲,在男人堆里身段格外玲珑瘦小,将先前散着的发辫盘了上去,见行伍间有人掉队,当即拎着后颈丢了出来,掉转了绿沉枪,手起棍落便是军法。
季陵看得暗自心惊,自语道:“怎地又有掉队的?”
季怀信治军极严,每次操练,都少有兵士出错,可这片刻功夫便见了两个。
若是早几年间,军中操练或有掉队错位的,一向少说也是一百杖,如今换成了六十杖,惩戒也不像先前那般严厉了。
箭塔上的守兵应声道:“这几个月老将军操练得忒勤了些,大家都累得禁不起,出错的多是累的,二姑娘便替大家求了个情,行刑时也准许底下的人放点儿水,这才好过了些。”
季陵不禁蹙眉,问道:“那为何忽然操练得这样勤?”
守兵苦笑道:“哪个知道了,要小的说,这一冬都不见鞑靼人来云州附近劫掠,可见也不像会有什么大动静。可去年入冬不久,不知怎么,三爷画了几个新的阵型,说是配合骑兵便可抵御鞑靼火炮攻城的,好生厉害!军中上下便操练了一冬,年节都没怎么歇息过。”
守军年岁不轻,听口音似是早年便跟随着季怀信出来的辖州军,季陵打小便都是以叔叔伯伯相称,如今听见这话,也知他们辛苦,出言劝勉道:“鞑靼人靠天吃饭,去年许是年景好了,安生了一冬,难保来年又遭灾,便要来抢夺咱们的钱粮。如今伯伯们受了累,云州八郡便都不必怕受蛮子欺辱,岂不痛快?”
守兵抓了抓头,憨笑道:“小少爷说的我也听不懂,老将军要操练,大家练便是。就是,就是,您要是能与老将军说说,给大家多吃上两回炖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