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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不韡韡(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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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秋狝风波不停,到第五日,因山火一事,楚王仍旧是禁足思过,天子下令不得再猎取赤鹿,诸人弃牛首山北坡,转而往西坡林中行猎。长公主忙于与一名禁军卫于密林之中苟合,其今年尚不过十四的幺女无人管束,自骑一乘,不慎坠马,跌伤了后脑,伤势严重,恐有性命之忧。京中医官连夜传召入山,救治了整宿,到翌日上午,那小翁主却还是香消命陨。长公主悲痛欲绝,秋狝连番出事,天子自然也没了继续的兴致,当日便命拔营回宫。

长公主因爱女已亡,本欲多生事端,话里话外的意图是要将此事也一并归罪于“山神降罚”,誓要再往楚王头上踩上一脚。而那贵妃从不是好相与的,一副心疼甥女晚辈的悲痛慈爱模样,眼圈红红地言道听闻京中有些个厉害的黄冠,能召回亡魂,定要寻一个招魂来问问清楚,坠马前可是看见了什么,方才受了惊吓——显是已拿住了长公主什么把柄。长公主虽生性好淫,但却还不曾将这样的丑事明晃晃亮在众人之前,只得负气熄声,不再多言。

待回到京中,离先太子祭辰也未有几日光景。因今年祭辰特殊,正逢纯仁太子墓筑成,不日便将移其棺椁落葬,诸皇子少不得都要精心准备,好在其父帝跟前好生展现一番手足情深。倒是李慎之自幼便饱得长兄爱护,感念至今,反而颇为排斥在此事上出尽风头,年年皆只是抄经祈福,不似旁人一般花样百出。

不过今年不同往年,先前几年纯仁太子停棺于仙□□宫,于李慎之而言,总觉长兄仿佛还离自己很近,今生还有相见之期一般,而太子墓坐落于天子的长陵西侧,却远隔万水千山,纵想凭吊祭拜,亦再难到他膝前。

他想替长兄做些什么,苦思数月,方有了主意,又实实在在地忙碌了一月,托付了几位翰林相助,才将那不算厚的一卷书册拿在了手中。那是装帧得颇为精美的一卷书,从那牙白的绢面到古朴的四目缀线装、盛放书的香楠木匣子,一件一件皆是由他亲自设计,那封页上所写“升平策”三字,乃是他亲笔所写,书中收录的是长兄自幼及长所作策论。因纯仁太子早夭,所遗策论不多,不足以成书,但其生时颇受士子们推崇,是以他便又想到去寻人作注,几位翰林各作一篇,他自作一篇,如此凑成一集,以其中一篇为名,称之为《升平策》。

集录成书,他本无意奉到御前,原想只将此书设法一并送往太子墓,季陵日日瞧着却觉有些可惜,指了其中一篇言道:“古有云‘一言兴邦’,你长兄必定不是想叫这些策论随他一起埋进黄土才写——像这一条《河防令》,涨水月如何固堤防汛,如何疏散沿河州府百姓,抢险时沿河各州府官员的权责如何分配,上面都有提及,若真有这样的法令参照,去年秋汛说不定便能少死人了。”

他这几年来与翰林读书,对朝中之事虽不甚上心,但知史明鉴,见地却比之年幼时增长不少,说起话来也称得上头头是道。只是却不知本朝近两年方才止息战乱,为求安稳,已多年未立新法,便纵立下新法,也极难落地。况先太子好儒,本与天子并非一心,皆因其短命早亡方才未与其存有抵牾,如今便纵献上这一本策论,也不过是被留作缅怀之用,再无其他。

这其中因缘驳杂,他不怎么爱听这些,因此李慎之也便未与他细说,只得道:“长兄好儒,这些策论,圣人未必喜欢。”

季陵却全然不解,“可人人皆说他很喜爱纯仁太子,若不喜爱他的所思所想,也不喜爱他心血耗尽所作,那他喜爱他什么?喜爱他长得好看么?”

李慎之有些怅然,又有些好笑,“长兄谥号纯仁,是因为他纯孝,仁善。”

季陵低声道:“可哪个皇子在他跟前不是纯孝仁善?他既是你父皇的爱子,薨逝时也只比现下的你我长了两三岁,却写了这许多的厉害的文章——”

在其父心里,便也只有“纯仁”二字么?

李慎之沉吟不语,忆起长兄音容,仿佛从生到死,皆是一张平淡温和的笑脸,不曾开怀,也不曾自伤,不禁也觉暗暗隐痛,思忖片刻,却忽然双眸一亮,“或有一法,只是需要重新作注。”

季陵一怔,随即了然,迟疑道:“咱们…还去找哪位翰林帮忙么?”

李慎之起身,自架几上好一阵翻找,搬来几部经书,撂在桌案之上,笑道:“这忙怕是太过强人所难,暂时只有你跟我,你觉得如何?”

季陵望着桌上卷帙浩繁,头疼道:“这些我可一册也不曾读过…罢!还有几日!我舍命陪君子,帮你便是了!”

……

数日后,便到纯仁太子祭辰。

魏王献上广寻才子所作万字祭文,又命人绘制十方净土仙乐图,寓意长兄早入十方净土,了脱轮回。祭文固然作得摛藻雕章,那图画也精妙绝伦,然因毕竟是寻人所作,天子道其用心不诚,反倒叫人遭了一回斥责。

楚王寻来一群黄冠,道其乃是出自茅山上清宗,纯仁太子虽入十方净土,然尚有一念残存于世,或能招来与天子相见。天子思念爱子,虽心中狐疑,但还是允其设坛做法。

李慎之坐于下首,眼见诸人利用长兄,至今不肯令其安宁,暗觉恼火,却又无法,唯有捏着自己的香楠木匣子较劲儿。

季陵悄悄凑近了他道:“必是从哪儿找来的妖道,使诈唬人的,你莫当真。”

李慎之颔首叹道:“知道。”

脸上犹有些郁郁之色。

季陵记起那日楚王烧画,心中却颇觉古怪,只觉他是个傲性的,未必愿意利用先太子讨好于天子,也不知他为何竟会想出这样荒唐的主意。可明明荒唐,诸人却皆直直地盯着那几个黄冠,便是李慎之,虽双眉紧蹙,却挪不开眼来。

过不多时,一扇玉色屏风摆了起来,烛火在屏风上画出了一个小小的光晕。宫娥呈上酒盏,每盏之中,皆盛一片怀梦草,众人面面相觑,见天子楚王几人皆一饮而尽,便也遵那黄冠所嘱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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