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不韡韡（2）（1 / 2）

大火焚原，浓烟滚滚。

褚宏嘉还未来得及弄清状况，结巴道：“怎…怎么办？”

季陵望了望风向，见火正由南往北烧了过来，暗道不妙，矮丘以北一马平川，若一路烧下来，虽不至烧进山林，但势必要烧到营地，需得立刻去叫人来挖出一条壕沟，将火势控制住才行，忙将褚宏嘉一拉，喝道：“走！快去叫人！”

却听见李慎之厉声道：“等一下！”

他伸手将二人拦下，略一沉吟，匆匆叮嘱道：“莫要喊起火，你们只喊见鬼！就说是南边有白色的狐鬼！记住没有！”

褚宏嘉惊疑不定，“为什么啊？”

季陵道：“听他的！”

褚宏嘉来不及细思，诸事都爱问问季陵的主意，听见他如此说，只得用力点头道：“好！”便朝着营地撒开腿跑去。

季陵也欲拔开腿便跑，却见李慎之竟逆着火势往回跑去，回头望了一眼跑远的褚宏嘉，只得一咬牙追了上去，略略伏低以免呛进浓烟，急叫道：“这又是干什么啊？”

李慎之来不及解释，自方才的土穴中将余纸香烛一股脑丢进火中，将那烧不掉的一壶淡酒尽数倒在未燃处，方拎着那酒壶与季陵道：“走！”

火势蔓延极快，再隔着浓烟回头望去，却哪里还有归路？李慎之指了指南边，呛了烟，咳了几声，说不出话来，季陵立即会意，一抓他的手腕，提气抓了他逆着风向朝着远处山林之中跑去。因为逆风，南边亦是滚滚黑烟，呛得人涕泪横流，但火势并未连成片，如此疾跑过一阵，二人方才冲上了高处，冲入了一片山林之中，扶树好一番喘息咳嗽，再抬起头来，只见那一片矮丘已成火海。

季陵骇然道：“现下该怎么办？”

李慎之脸上沾了几团污黑，自拿了衣袖抹了两下，却越抹越花，心中一时也没什么主意。褚宏嘉向来不是个伶俐的，虽已叮嘱过他，但难保他根本不会记下，到时心慌意乱地乱喊一气，只怕要拖累了季陵。只得道：“待咱们回去，不论发生了何事，你只记住我说的，一口咬定是见了白色的狐鬼，万不可提祭拜之事，知道么？”

季陵踌躇道：“可...可是咱们未曾见过什么白色的狐鬼，为何要说有狐鬼？便如实说了也不过是受些责罚，也...不怎么打紧的吧？”

李慎之暗忖道，若依他父皇的性子，眼见自南向北起火，必定要疑心有人纵火烧营，若再知晓此事与他二人有关，疑他二人因旧事怀恨，还不知要横生多少枝节，遂如实与季陵道：“牛首山多得是神怪之事，听闻昨日天子猎得一狐，一箭未致其命绝，哀叫了半日方死，万物有灵，白狐替其座下小狐寻仇，想来也说得通了——他素来疑心病重，若叫他知道这场火是人为，不知又要拖累几个人进去，最好是将此事结结实实地怪到他自己头上，如此大家才都可安心。”

季陵心中知他说的没错，可总觉编了这般大一个谎，不安得很，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回头路走，只得磨了磨牙道：“听你的！”

二人在林中一路横穿，自西坡回去，趁乱溜回营中，果见四处已经乱作一团。

李慎之抓了季陵的手腕道：“走！回帐中去！”

二人自帐中听着“救火”“护驾”之声，皆禁不住心慌，却唯有强自镇定，到亥时正刻，听见声响渐熄，再出帐望去，只见营地以南只余微弱火光，禁军卫正举了火把运水，四处雾气蒙蒙，显是这场山火并未烧大，方才松了口气。

只是却不知此事是否与二人脱离了干系，少不得还要遣了菜豆溜出去寻宏嘉来问。

菜豆并未久去，褚宏嘉自寻了个黑色的莲蓬衣蒙头，跟在他身后神神秘秘地溜来，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赌咒发誓道自己不仅说了白衣狐鬼，还说了那女鬼头上有一对招风的大耳，有一张血盆大口，描述得绝对绘声绘色，谁听了都要抖三抖。

季陵恐他言多有失，李慎之却并不如何担忧，直道人见了鬼怪，皆是越说越离谱，也是常事。叫他只确信自己曾看到白色鬼影便好，其余的细处若有谁追问，便说记不清，记错了，左右话已传过了一夜，明日一早，必定还会再有几个亲眼瞧见“女鬼”的宫娥侍人出来，到时假也成了真了。

到翌日，四处飘着焦灰，昨夜之事果真如李慎之所言，人人皆道有白衣狐鬼，围猎也歇了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