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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之城(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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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电大作。

睡在隔壁的隼儿给那雷声惊醒,大声哭叫了起来,声音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

须臾间,便响起了乳娘低声哄慰的声音。

褚妙仪自青帐之中起身,只觉一室的寒凉湿气,披了外衫往女儿那处去看,见房中只点一盏足盘灯,乳娘正半解了衣襟抱她喂奶,又熟练地将她放在臂弯中摇晃,转过身朝着她轻轻颔首,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乳娘是淑妃自拿了银钱寻来的。她生得瘦弱,一早便没有奶水,府上又无闲钱去请一个乳娘,淑妃心疼侄女,便悄悄遣人去寻了个来。特地寻了个性情温顺的哑巴,庄户人家出来的,便不像宫里一般一天一碗肘子地供着,奶水也足。因她听不见,这几日府上仆役背地里不免说些是非,她也都不知道,待她还是笑盈盈的。

褚妙仪心中暗叹,走进了去瞧,见隼儿此刻安心踏实了许多,小小的手指抓着乳娘的衣襟,眼睛半闭,稀黄却长的睫垂在细嫩的小脸上,嘴巴吸吮了几下,便停了下来,似是重新睡去了。

乳娘朝着她微微一笑,将孩子递到了她的臂弯里,她抱着安睡的小人儿,忽觉莫名地眼眶一热。她已经沉了不少了,这几月都没怎么病过,虽还是不及旁的一岁多的娃娃长得壮实,也还软趴趴地不怎么爱动,但是也在慢慢地长大着。隼儿刚刚生下来时未哭,接生的稳婆狠狠地拍了几下,她还是死死地闭着嘴,小脸皱成一团,全身憋得发青,就好像是,不愿来这人世受苦,生要将自己憋死一般。

季元忱粗通些医理,从稳婆的手中接过了孩子,捧着她对着嘴吹气,方才吹得她咧开嘴大哭了起来。她虽然小小的,哭声却像只凶巴巴的小猫儿。

倒是不像她哥哥,响亮叫了两声,便住了嘴,睁开了眼,圆圆的眼像只好奇心盛的小狗儿。

褚妙仪低下头,在女儿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亲,然后将她放回到小小的木床里,向那乳娘轻声说道:“去歇着吧。”

转了身,自己心中颇为不安,却已没了睡意。

她端了那足盘灯,就着火点了支蜡烛,然后持了烛台,向书房走去。风将房中所悬的纱帐吹得乱飞,如同一个个无依无凭的孤魂野鬼。

她在书案前跪坐下来,寻出了上月从云州送回的书信,压在烛台之下,研了墨,就着火光一个一个地抄录下季元忱替隼儿取的名字,替阿陵取的字,初时写的端整,后愈发心烦意乱,字迹也潦草凌乱了起来。

最后,笔端的墨已用尽,她草草在纸上又写几字,便弃了笔。正欲起身,只见烛泪缓缓自烛台滴落,落在了那信纸之上,覆住了什么,她心念一动,将信纸举起,迎着光去瞧,又提笔舔了墨,将那几字也一并抄录了下来。

窗外雨声如织,她站起身,将槛窗推开,风猛地灌了进来,将桌案上那些未给镇纸压上的纸张吹得乱飞,有些直直飞出了窗外,给雨水一打,便委顿在地,像凛冬里冻亡的蝴蝶。她望着一片黑茫茫的雨夜出了一会儿神,忽听门外有声响,有谁在轻轻叩门,小声叫道:“娘?”又侧耳去听,却寂然无声。

她只道是自己听错了,将外衫穿好,开门去瞧,却只见儿子被淋得透湿,正站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褚妙仪被唬了一跳,顾不上多问,忙牵了他进来,去取了脸帕和新近替他做成、还未叫他试过的干衣,叫他换上,直见他穿了那件稍大的袍,有些羞赧地出来,方才引了他回来坐下,斟了一盏尚温的茶给他,温声斥道:“隐疹不是刚好?三更半夜地出来淋雨,不怕再病一回了?”

季陵有些讪讪,他心中不安,方才乱七八糟地做了好些个梦——一时梦见娘说要回云州去了,不能带他,衣饰皆与平日里不同,不负荆钗布裙的温柔模样,而是像姑姑那样穿着胡服骑装,翻身上了一匹白色的马儿,一扬鞭,马儿便跑了起来,他追在后面,却怎么也追不上;一时又梦见爹来金陵了,说隼儿就快嫁人了,站在树下,摇落了一树的海棠,说要将这些花酿酒,给隼儿当嫁妆,然后树和爹都不见了,天却忽然落起雪来。

后来窗外惊雷,他便醒了,他自小便不怕雷,早几年在伏凌山上,雷电劈折了树,听老骗子说,连师叔都骇得鬼哭狼嚎,他却睡得像死狗,连醒都不曾醒,如今不知为何,一颗心却在胸膛中乱跳不休。明知外面雨大,却还是鬼使神差地一路跑了来。他见书房灯火未熄,不知娘醒是未醒,不敢吵嚷,只得小声叫她试试,如今娘当真给他开了门,他反倒说不出口来。

他迟疑支吾了几声,反问道:“娘,我既已大好,为何还不能回宫?吴二婶说你是进宫侍疾,可是淑妃姑姑病了吗?难道…她病的很重,竟要你日日都去?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褚妙仪垂下眼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声声追问,昨日事发,她甚至不知该怎样面对这位淑妃大姑。是她去信哄骗她告病,说天子若来探望,或者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向他提一提云州之事。淑妃不知昔年她身上的丑事,更不知她别有企图,虽不情愿,但一时又无他法,踌躇了一番还是应允。如今言官上书虽如她所料地施重压给了这一向爱惜羽毛、以贤君自居的李景桓,淑妃只怕却成了全后宫的笑柄。

但她别无他策。

她明知背后必定有人在推波助澜,无论是数百名跪在银汉门外的书生,还是择同日上书的言官,都绝不是出于义愤,却唯有站出来做靶子,才能让箭朝着李景桓射来。

她伸出手,抚了抚儿子湿漉漉的头发,轻轻叹息,忽然问道:“陵儿很喜欢在宫里做侍读么?比起在外公家的家塾读书如何?”

季陵只道母亲不想再叫他回宫里,略一犹豫,如实说道:“孩儿…其实不如何喜欢宫里,可…先前杨昭仪过身时,孩儿曾向她许诺,往后虽没了她在阿慎…嗯,七殿下身边,但自己会当殿下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必定不会叫他孤苦,所以还是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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