龛里花(二)(1 / 2)
柳昭然到秋水榭中时,乔幼莲正在发火,陈列在小几上的物什被一把扫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皱起眉头,抬手让身后仆从退下,自己向内室走去。
“蠢货,连梳发都不会吗!”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要你有何用,来人!拖出去——”
“表妹好大的火气。”
乔幼莲看见他声音倒是小了些,却立刻蹙起秀气的眉,质问道:“你来作甚?”
“本官不来,岂不是要让你把院子都拆了。”他坐到她身后的藤椅上,冷笑道,抬抬手让跪在地上的丫鬟起身,“你先出去吧,本官跟表小姐有话要说。”
“是、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那丫鬟连声谢道,在乔幼莲不甘的眼神下瑟缩出了房门。
屋子中便只剩下她二人。
乔幼莲的气势这才低了一些,眼睛恨恨地盯住镜中的倒影,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你逼我嫁个书生便罢了,连我罚个丫头也要管?”
哪知他的态度没有半点软和,依旧冷漠地说:“姑娘这就说笑了,且不说那蛊惑人心的术法是由姑娘施放的,本官半点没有插手,你问过书生愿意娶你吗?逼迫?我看姑娘是不太清醒,认不清自己。”
“柳昭然!”
柳昭然看着铜镜里因为愤怒而变形的脸,轻轻扭转无名指上的玉扳指,情绪没有露出半分波澜,照旧轻声说道。
“至于丫鬟——她是右相府上的人,本官不管,让你挫磨出人命来,明日右相府苛待下人的消息就会传遍洛阳城,弹劾本官的折子只怕要淹了陛下的龙案。本官若被拉下马来,你又能称心多久。”
他说罢轻笑一声,语气鄙薄而轻佻。
“姑娘可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本官吗?怕是不知吧。毕竟姑娘一心想的,是怎么爬上摄政王世子的床。”
乔幼莲气得脸色发白,镜中秀气的眼睛瞪得极大,骇人的很。
“你可不要太过分了,我可是引梦谷的嫡传弟子——”
“那又如何?”
柳昭然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乔幼莲身后,拿起玉梳仔细为她梳理那头长长的、宛如绸缎的长发,笑容温雅,却不带热度。
“你门中长老派你来洛阳,原本就是助我。为了成事,你就是死了,他们也不会置喙半句。你说自己蠢不蠢?”
话到最后,音调急转直下,冷的想要结冰,乔幼莲原想骂他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也全部咽了回去,僵硬地挺直着脊背,不敢动弹。
“既然如此,你...你好歹要告诉我文泫到底是什么人,也不能让我这么不明不白的——”
“你不需要知道。”他说。
但好似是满意她的乖巧,他将玉梳放好,又亲自为她带上一支碧玉簪子,其上所刻的蝴蝶栩栩如生,灵气的很。
“嫁过去之后,要怎么做自然会有人与你接头,你只消乖乖听话就好。懂了吗?”
“...好。”
柳昭然这才恢复了平日里一派的温和笑意,话头一转又夸赞起她的容貌。
“这只簪子称你,本官会去寻几只相似的送来,来人——为表小姐梳妆。”
下人们这才鱼贯而入,乔幼莲仔细一看,却已经不是她从门派中带下来的那些人了。
“以后便由他们来服侍,想来也不怠慢你。”
“...是。”
柳昭然一笑,转身离去。
她这才僵直着身子挥挥手:“你们下去吧,我这样就很好。”
那些丫鬟婆子互相对视一眼后,方才道:“是。”退到房门外,掩上门,却都不再挪动了,分明就是将她看守了起来。
乔幼莲双拳紧握,十指掐进肉中,看着镜中这张秀致的容颜,最终还是缓缓拿起胭脂水粉装扮起来。
这张脸,终究是她最大的底牌。
她一边梳妆一边想,却突然一阵风刮开了窗,下一瞬脖子便被一只手扣紧了,难以呼吸起来。庞大的威压更使她脸庞青紫,几近窒息。
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模样近乎妖孽的男子,正眼含杀意地盯着她。
“引梦谷派你下山,到底想做什么。”
此人正是庄又雪。
带着酉一绕着右相府兜了一圈儿后,她才将人放下来,掉头往集市上去,预备买些小玩意儿进宫去哄她的小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