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歌(二)(1 / 2)
历尽半月之久的车马兼程,南晋使团终于到了。
进宫之后,两方朝臣几番来去后,终于提及和亲一事,却不待皇帝开口,那位最年轻的使臣已经掀袍叩拜在地,跪得北齐文武一阵心惊。
“外臣斗胆,向陛下为我朝太子求一个恩典--”
皇帝脸一绿,差点维持不住表面好颜色。
“使臣、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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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了春的天气,春寒和着风钻进衣领依旧冷的很,李德容奉命带着药材看望摄政王,才到了王府。
小厮打上车帘请他下车,却只一个哆嗦的功夫,面前就多了个身姿笔挺、银冠乌发的女子,连带铺盖卷儿一同给扔出了王府。
“这回我再纵容你,你就是我爹!”
王爷这话委实中气十足,哪有半点病态?
李德容吓了个激灵,暗忖道:定瑗郡主不是在边境吗,何时回了洛阳?因此尚且不敢上前拜见。
还在踌躇间,那女子却自己转过头,摸摸鼻子冲他讪讪笑道。
“李公公,好久不见啊。”
他打了个寒颤,不由得往宫门处看去。
陛下的大麻烦,果然还是回来了。
冯子杉与一众同僚被撵到宫道上时,耳畔尚有皇帝震怒的余音。
“齐无公主,定瑗尊贵,不嫁外邦。”
倒是教人诧异,一个郡主而已,齐帝竟也宝贝得很。
他蹙着眉,缄口沉思补救的方法,却被个七八岁的孩童撞了满怀。
冯子杉低下头去,见这孩子模样精致,衣饰华贵,想是哪个宫中跑出来的贵人,便弯腰想要问询。那孩子却怯怯地退后两步,然后唤了声“表叔”,身子一闪躲到了来人的身后。
入目是艾兰云锦的袍角,白底蓝纹,锦靴上流云叆叇,绣纹自是清贵。
“小侄冒失,冲撞了大人,霖替他赔罪了。”
此人的声音也甚是清朗,只是尾音微翘,三分矜贵,七分风流。冯子杉起身回礼,抬眼之间却被摄目容光震得难以言语。
“无、无妨。”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是说。
面前的星眸潋滟生光,那人扬唇一笑,也不顾其他,牵起那孩童带着身后的宫娥悠然离去。
半晌后,众人才渐渐回过神来。
“这、是北齐哪位世家公子,如此品貌,倒也...难怪。”难怪皇帝不愿将定瑗远嫁了。
冯子杉清清嗓子,整理好思绪,正色道:“休要妄自菲薄,想来郡主也不是凭样貌取人的眼界狭小的女子。”
说罢又像是自己宽慰自己一般,加上一句,“不如挑个时间,亲自去拜谒郡主,也好安心。”
“也好。”
“冯大人想得周到。”
“嗯,说的是。”
一行人向宫门外去了,却又是各存心思,再无半句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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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拎着自己的铺盖卷儿,在门口与李德容寒暄了一阵,才晓得那群南晋人已经进过宫了。
然后望着紧闭的府门长叹一声,认命地拎着铺盖卷儿往南巷去了。
停云馆这会儿客人不多,陶朝雨才回来便开始安排小厮一一洒扫,然后亲自从后院仔细检查到前庭,正巧遇见前来的郡主。
长安眼皮一抬,瞬间脱力歪了过去,“阿陶,快搀搀我,累死爷了!”
陶朝雨见她这模样也吓了一跳,赶忙上去扶住,“姑娘怎么这副模样?”
“别提了,”长安抬抬手臂,给她瞧瞧自己的铺盖卷儿,然后一把扔给后头的小厮,“让我家老爷子赶出来了——从开平府到洛阳好些时日呢,都没歇过,我先去睡会儿,别叫人扰我啊。”
“自然,只是今日——”公子也回来了。
“停——,晕着呢,一切等我睡醒。”长安摆摆手,也不管身后跟着想要伺候她洗漱的陶夫人,径自去了馆内给她留的房间里,倒头就睡。
她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中间倒是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隐约看到床头坐了个人,正伸手探她的额头。
长安嘟囔一声,将那手拂开了。
“阿陶,不是说了让我睡吗...”
那人倒也不恼,将手中的衣裳轻轻放下后就出去了,还顺手替她掖好了被子。
迷瞪之间,她呢喃一句“阿陶懂事”,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往窗外一看,月亮已经爬得老高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顺手往旁边拿自己的衣袍,入手却是出乎意料的冰凉,她将这衣裳拿到手中一看,却是一套蝉翼纱做的女子衣裙。
粉团团的,衣摆上还绣了两只兔子。
长安老脸一黑。
月上三竿时,停云馆里正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