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歌(1 / 2)
自天地初开,由天地灵气孕育而生的神族便占据上界,掌轮回,司生死。
女娲信手撒泥而成的大多凡人却因为身无灵根,无法感悟自然道法,只能困囿于七情六欲,深陷轮回。即便有那天生奇才,感悟天道修成大能,也终会陨落于飞升大劫,成不了什么气候。
直到五百年前,清仪道祖下界,宣讲大道,引领无数凡人走向修仙之路,最终得道飞升,求得长生。
逐渐成熟的修真界分化出五个流派,各有所长,分别为剑、术、乐、药与符,其中宗门林立,广纳弟子。而道祖亲传则因所修之道不同,分化成了两大宗门,是为幼清宫与九夷宗。
这时天地灵气尚且浑厚,修行更重修心,尚可称易。但凡有点资质的,都踏上了求仙问道之路。
以至于一时间内金丹遍地走,元婴满天飞,大能修士一人可抵万军,连凡俗朝廷都不得不依附仙门,年年送去皇子皇孙,以求仙门庇护。
那一段岁月,被编纂史书的修士称为玄门鼎世。
只不过不久便迎来了修真人的灭顶之灾,因天道不容而降下的大湮灭。
如今的九州,灵脉断绝,修行不易,下界中稀薄灵气仅够修士勉强结婴,再也不复曾经百家仙门的繁盛,只得逐渐隐退,藏入山林,几乎是苟延残喘。
前不久却传出灵脉复苏的消息。
沉寂了许久的众多宗门便如久旱逢甘霖,第一件事,便是为道祖留下的上界天机,合百宗之力重启清仪论剑。
江绾的祖家乃是修仙世家,就算是放在名门林立的玉狮山也算的上小有名气,因此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因为大湮灭的贻害,江家几代人最高都止步金丹,如今就算灵脉复苏,也难以再进一步,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年轻一辈。于是一夜之间连发几十封家信,传到在各大宗门修习的后辈手中,言辞殷切,盼望他们能在论剑之中拿个名次。
江绾天资聪颖,拜在上阳宗乐虚子门下,乃是这一辈中最出众的,可是也难以在天才众多的上阳宗中出头。这次接到家主满含希冀的家书后,也已经接连叹了几天的气。
但最后还是拿着剑到了演武场。
“绾绾师姐,走,去后山玩儿啊!”
她抬起蔫蔫的脑袋,看着师妹说了句,“不去。”
“为啥,”师妹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跑过来勾住她的脖子,亲昵地说,“怎么了,谁惹咱们绾绾仙子不开心了?”
江绾长长叹了口气。
“听说了吗,清仪论剑。”
“嗯,自然,”师妹点点头,露出一个向往的眼神,“以往上通史课的时候我就在想了,修真界最厉害的时候到底有多厉害。”
“都说曾经的清仪论剑每届都人才辈出,魁首都成为了当世之雄,但现在枳楚馆的文师兄,望潮楼的顾师姐,也都十分厉害呢。”
她歪歪脑袋,双颊上逐渐染上红晕,“当然啦...还有咱们齐乐师兄。”
江绾此时没有心情去取笑师妹的女儿家心思,双目无神地问了句:“那你觉得师姐我,与你的那些文师兄,顾师姐比,如何。”
问得小师妹一愣。
“师姐当然——也很厉害,”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伸出手指比了比,“但是吧...距离他们,还差那么有一点点的距离。”
意料之中的回答。
她瞬间卸去全身气力,生无可恋道:“我爹让我拿魁首。”
“啊——这也——”太难了吧。
小师妹后半句话虽然没说完,江绾也理解了她的意思,拖着剑兀自往演武场走。
“何常是魁首呢,”她说,“我大概...连她——就她,也打不过吧。”
小师妹顺着江绾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一个赤衣女修,背着一柄长刀就算了,手上还提了一柄,正在演武场的角落,自顾自演练着一套入门刀法。
“啊,是她啊,”小师妹冲着江绾一笑,“这不是半年前庄掌门带回来的吗?听说在她们凡俗界也是个皇亲贵胄,不知道怎么想不开来修仙了。从小锦衣玉食的,吃得了修真的苦吗。”语气中还有一丝鄙夷。
然后拍拍江绾的肩道:“师姐是乐虚子长老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连她一个刚开始修真不久的半吊子都打不过?你可别说笑了。”
江绾却一怔:“这话你听谁说的。”
她这师妹虽然爱娇,却不是个爱嚼人舌根的,这话她自己肯定说不出。
“嘉月师姐...她们都这么说啊。”
“别听她们的,”江绾眉头一皱,抬手就去拧丫头的脸,“你跟人家打过么?就在这里妄下定论。”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她不容反驳地捏住师妹的嘴巴,“咱们从筑基开始便被教导要守心忘欲,你倒好,信口胡说还理直气壮,错了没啊?啊?”
师妹被她捏得苦叫连连:“错了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师姐你松松手,放过我吧——”
“这还差不多。”
“师姐就知道欺负人,”师妹捂着红红的嘴巴气恼道,“哼,不带你玩儿了!”接着踏上自己的灵剑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江绾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认命地拖着剑走进场内。
今日是宗门的小休,贪玩儿的弟子早就计划好了往上阳宗后山去,预备捕灵兽回来当宠物养,演武场里没有几个人。
她向来不爱招人注意,便带着剑走到了角落里。深吸一口气,刚起了个势,却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先前被她随手一指糊弄师妹的赤衣女修,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面前不远处,正拿着那把骇人大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双眸明亮,宛若辰星。
江绾一愣,竟就保持着单脚着地的姿势不动了,等到回神时方才觉得尴尬,一时竟不知是走是留。
还是那个女修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