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优昙仙尊此话掷地有声,利弊又分明,在小丘心中仿若一颗大石投下湖面,荡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水花。无极虽说不谙世事,却最晓得小丘是何脾性,看那神情知他有所意动,慌乱中忙喊了一声小丘。见小丘随旁人一起望来,无极本不知所措,然则被抛下的恐惧胜过一切,他急中生智说:“小丘,你从前说过要给我过生辰的,送我一坡流萤的,你说过的话都不作数了么?”
小丘不禁一怔,他也是近来问过才晓得,无极的生辰恰巧在明年开春,晚一天便轮到西曜帝君开那恢弘寿宴。也难怪他们初遇的时候,无极那样羡慕自己给西曜帝君精心筹备的一番贺礼,想来他前一日必定是孤零零的捱了一天罢?小丘不免难过地想。
西曜帝君本想呵斥住无极的污言秽语,可尚未张嘴,便意识到一事——
若此刻喝止了无极真君,自己又不善言辞,若再无人帮腔,那小丘随优昙下凡之事,不就已成定局么?
尤其看优昙如今的模样,是断断不肯让自己与小丘亲近分毫的,到时候别说是搭话了,便是照面也不能打的,却也不是说他敌不过优昙,只是如若将他从优昙之处强抢而来,那小丘倘若不情愿,日后也总归是能逃下凡间的。而凡事不怕其他,就唯独怕起了念头,浇也浇不息,春风吹又生。
西曜帝君分明不肯承认自己对小丘的情意,甚至不惜跟自己赌气,迫自己与旁人成亲,然而让小丘就此与他陌路,那是万万使不得的。虽不晓得自己留下这人究竟要作何,他却也打定主意,强忍不适,想暂时凭籍无极真君的言辞,留住明眼人看着便知道已生出离意的小丘为妙。
无极见有用处,转瞬又搜肠刮肚了好一番,接着道:“在无极岛屿上,你衣不解带照顾于我三天三夜,这天上便只有你肯这般对我了,你若是走了,我便当真是独个儿了……你当真要扔下我么?还有在西湖上,在花街柳巷口,我拉着你的手,你教会我了情为何物……”
三言两语虽然破碎,却叫小丘不住地恍惚回想,这半年自己与无极之间,竟然当真有了这么多的回忆,不禁鼻酸摇着头,喊了一声:“无极,不要再说了,不要……”
“不,我要说,”无极使劲儿回想,忽然脸红了一下,低头道,“还有在那丘宅,你还答应过我,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了……”他还未说完,便情不自禁抬起头,望着小丘的脸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西曜忍破大天,桩桩件件却都直戳肺管子,竟气得浑身直抖,再也难以自抑怒喝一声:“不知廉耻!那是你诓他的!!”
无极打量他一眼,万分愕然道:“我与小丘之间的私语,帝君如何得知的?!”转而又看看小丘,恨了西曜一眼,记起要紧事,说,“且不理会他,小丘,既然天庭待你苛刻,你也不甚喜欢,何不如我所说的辞了天官,与我这便回无极岛住着?从今以后你不让我做的事,我便统统不做了,你想要甚么,只消吩咐我一声,我上天下地入海也都给你寻来,你只需同我夜夜并头闲话直至那黄土白骨,如此可好?”
小丘平生对旁人而言,向来都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儿,说得戳心些,便是优昙尊者于他,也总归是看到的时候才会多加照拂,他平生从未被别人这么渴求过,也从未觉得自己这般重要过,向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浑噩过着便倏忽过了百年,此前对无极的种种拒绝现下想来却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此刻当真要分离,对上无极小动物般的仿若怕主人被抛弃的眼神,竟觉得有些喘不上气起来。
然而不行的,他终于哭着说:“不行的,不行的,无极,你不过是一时糊涂了罢,过些时日你醒转过来,便会晓得我不值当的,你而今也不过是年少情热,切莫为此毁了自己。”
无极执拗地摇着头说:“你说过的,喜欢一个人,便是看着那人,周遭便会变得很好看,我瞧着你,便觉得那要同我抢你的优昙尊者也都没那么面目可恶了,你说的甚么大道理我不懂得,我只晓得自己欢喜你成了这般模样,你怎能不信呢?你说过的,情为毒物,而我没了你,想来便只有死路一条。跟我回无极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