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司烨再次摸了摸阮棠额头,“还早,睡吧。”
阮棠于是阖上眼帘。他似在她床前多停留了一刻,轻至微的步伐声方才远去。终于不再被那种目光所缠。
阮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化为被褥一部分。
直至天光大亮,外头有隐约人声窸窣。夏至轻手轻脚进来,靠近她唤着,“少夫人醒啦,到起身的时辰啦。”
话语刚落,就见阮棠睁开眼眸,瞳孔又清又黑,显然毫无睡意。
夏至怔了怔,旋即明白过来,含着笑意道,“原来少夫人早已醒了。”说着伺候阮棠起身。
“公子天擦亮的时候就出府了,走时早膳都没用。”夏至低声道。
阮棠没说话,眸光一顿,落在她枕旁的月白色方帕上。既然给她用过,司烨自然不会再带走,整整齐齐叠了搁在这里。
夏至也看见了,她睁大眼睛,“这帕子是……公子的?”她高兴起来,“公子走之前来看过少夫人,难怪少夫人醒如此早。”
看夏至那样子,只怕要把帕子搁到阮棠袖中。阮棠终于开口,“拿去洗了罢。”
夏至点头表示自己懂,“洗了还给公子。”
阮棠:“……洗了收起来。”
“婢子明白。”夏至露出“这次是真懂”的神情。
阮棠她根本不懂夏至在懂什么。
“夫人今日早些给王妃请安吧。”如此大约遇不见抢鸽子汤的太子妃。
夏至给阮棠边挽发边说。她已经探出来,世子妃清早向来要服侍世子,往正院请安可能会晚,但不会早。去迟了撞上了世子妃的“晚”,王妃不高兴,太子妃也许也会趁机发作。
“今日不去了。”阮棠懒懒道。
“……少夫人。”夏至心疼起来,她家少夫人这是心灰意冷了啊,没有一点争意,都是被昨日那碗鸽子汤害的。呜呜呜,少夫人嫁入王府日子真的好艰难,想当初在陵州,地方偏但山明水秀,少夫人闺中日子多惬意啊。
“非但今日不去,以后除非初一十五,不然都不去。”阮棠说道。
她如此果断,夏至张了张口,突然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来。无论是在陵州时,还是在京城的阮家,少夫人想做什么就没有做不成的。至于嫁入王府,在旁人看来亦是少夫人有福气,而这件婚事本身也是少夫人默认了的。
唯一不对的就是入了王府后,少夫人开始遇到坎坷。王妃就是不待见她。夏至再想一想,这三个月以来,自家少夫人除了每日去正院点个卯挨折辱,其它什么事也没做。只是看起来很委屈很有孝心呢。
夏至:“……”
阮棠从光滑的水银镜面瞥夏至一眼,慢声道:“王妃喜静,我日日去却是叨扰她。这样不好,可惜这个浅显的道理我想了三个月才明白。”去也好,不去也好,说来说去,都是她过于孝顺。
夏至拭着眼角,颇为感动,“王妃一定会明白少夫人的孝心。”
阮棠牵起唇角。
她可是一个以夫为天的贤妻呢。既然司烨已经表明了意思,她怎么能不遵从呢。
叫摆了早膳。一碗浓稠的鸡糜粥,配了两碟酱菜两盘糕点,有趣的是还上了两只切开的鸽子蛋。
然而阮棠刚坐下,正院就遣了人过来,让阮棠过去陪王妃用早膳。
王妃就是这样的人,喜怒不定,得意忘形。在王府中她也确实可以做到。阮棠请了三个月的安也没得到这种亲近她的机会,现在不去了王妃倒是念起来她。
王妃当然不会念她的好。
能与王妃同坐用膳的只有世子妃,就连王妃的娘家亲侄女杨盈也只有站着伺候她老人家的份。
阮棠到的时候,发现世子妃居然也在,正坐于王妃的下首。而杨盈站着脸上笑意微僵,她下首一个小婢女端着红木攒盒低垂眉眼,但站得很稳如木头杵着。
见她过来,王妃就笑了。一盘僵局俨然有了破解之法。
“阮氏,你来的正好。”王妃难得和颜悦色,语气又那么理所当然,“伺候世子妃用汤。”
小婢女托着的攒盒里还剩一碗阿胶汤。
热气腾腾,熏得攒盒内壁都烫。根本让人无处下手。原本是该让杨盈捧着伺候王妃用的。
王妃舍不得娘家侄女受委屈,又不愿意打长媳的脸,思来想去,想到了人微言轻的老三媳妇。
她想了又想,认定阮棠手背的伤不是她烫的。既然阮棠要卖惨,她就乐得让她变成真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