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夜已深，白日里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陷入甜甜的梦，而习惯夜出的小虫子们则开始了它们自己的宴会，吱吱叽叽唱歌唱个没完。

萤火虫跌跌撞撞地落到窗沿上，窗前坐了个少年撑着下巴发着呆，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和身上，美得就像话里走出来的一样。

“嘿，小妖怪，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窗前的少年突然开口道。

萤火虫吓得身子一抖，差点掉到地上去。它扑腾扑腾翅膀，重新找了个更平坦的地方站稳，然后仗着自己的小身板偷偷打量那个少年。

“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你是妖怪，我能看出来你身上散发的妖气哦，但是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谁。”少年低下头凑近萤火虫说道，语气有一点戏谑有一点得意。

“你，你是谁？”抵不住好奇心，萤火虫终于弱弱地问道。它的声音很清脆，跟风铃发出的声音一样。

“我啊，我是这镇子上第二厉害的捉妖师。第一厉害的是我爹，我捉妖的本事就是他交给我的。”

捉，捉妖师，萤火虫吓得发起抖来，它知道捉妖师会把妖怪装进特制的瓶子里，进了那瓶子就再也出不来了。

它正想展开翅膀逃走，除妖师却又开口了，仍然是轻快的声音：“不过你别怕，我爹说了，捉妖师只捉祸害百姓的坏妖怪。”

萤火虫将转到一半的身子再转回来，半信半疑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捉妖师是从不骗人的！当然，也不骗妖怪。”少年很认真地说道。

“我看你还不到化形的年纪吧，你多少岁了？”他主动找了个话题。

萤火虫又收起它的翅膀，屈起腿坐在窗沿上：“我，我不知道我多少岁了。”

捉妖师“噗嗤”笑出了声：“你是结巴吗？还有，怎么会有妖怪不知道自己多少岁呢？”

萤火虫用翅膀遮住自己一闪一闪的小肚子，仿佛这样就能让它隐藏在黑夜里一样，因为它也觉得自己有些丢脸，那除妖师并没有说错。

“我不是结巴，我不是故意忘记自己多少岁的，小时候都是爹娘告诉我我的年纪，他们去世之后我就不记得自己的岁数了。”它有点委屈地开口道。

真笨，光都透过翅膀溢出来啦，少年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萤火虫的身子，在心里好笑地想。

萤火虫被他戳得身子晃了晃，顿时不高兴了：“别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亲。”

少年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嘹亮：“你竟然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那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呀？”

萤火虫又结巴了，恼羞成怒道：“我，我当然是男孩子！”

少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担心吓走胆小的萤火虫，决定转移话题：“说起来，怎么从来没看见你的同伴呢？除了你之外，我还从来没见过成了精的萤火虫呢。”

萤火虫肚皮上的光黯淡下来，他垂下自己小脑袋：“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见过跟我一样能跟人类交流的同类，所以我的族人们都不跟我玩，后来我就离开了家族，到处飞，但是他们也没找过我。”就跟我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它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那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可喜欢萤火虫呢。”少年就像捡到宝一样开心。

萤火虫的光又重新亮起来，它抖了抖翅膀，飞到少年眼前，道：“真的吗？真的可以跟着你？”

少年伸出食指，让它落在上面：“当然是真的，说不定我还能见证你化形的时刻呢。”

萤火虫的光落进少年的眼眸里，它看见自己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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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便是几个春秋，当初那个骄傲的少年已经褪去青涩，长成了一个挺拔俊逸的青年。

“嘿，萤火虫，咱俩来玩游戏吧？”百无聊赖的除妖师对着桌子上的萤火虫喊道。

昏昏欲睡的萤火虫抖了抖自己的触角，语气有些不高兴道：“别叫我啦，我要睡觉。晚上再玩不行吗。”

“好呀，晚上咱俩来玩捉迷藏吧，谁输了谁就去旺财面前学猫叫。”旺财是一条流浪狗，听见猫叫就会狂吠。

萤火虫精神了些，哼了一声：“才不要，晚上捉迷藏肯定是我输啊。”

“那你变成人跟我一起玩吧，我可以教你吹笛子或者弹琴。”除妖师兴致勃勃地建议。

“我不会变成人，没人教过我。”萤火虫兴致缺缺道。

“啊，我也不会诶……”

“……”萤火虫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这样，你想象出一个你最想变的人的样子，想象你有一双……”

“变成我觉得最好看的人吗？”萤火虫打断了除妖师的絮絮叨叨。

“唔，你可以试试。”除妖师回答的有些迟疑。

萤火虫不再答话，而是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连触角也不再抖动，像是进入了冥想状态。

除妖师也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萤火虫不敢出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除妖师眼睛都快累得泛了泪花。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时，却发现桌子上坐了个少年，萤火虫已经不见了。

桌子上的少年一身藏蓝色长袍，眉目清秀，正是初见萤火虫时除妖师的样子。

“……”

沉默半晌，除妖师道：“你变成我的样子做什么……”

变成少年的萤火虫晃荡着自己的两条腿：“因为我觉得你是最好看的啊。不过我更喜欢年轻一点的你。”

“……”

除妖师决定纠正一下：“我现在也很年轻！”

“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