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术(二)(1 / 2)
只盼莫玠能看在那么一丁点儿曾经的情谊,别把他的东西据为己有。不过想一想,莫玠这种君子,大抵是不会干这种事的。突然身子一轻,眼前是天旋地转。
孙宝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臂,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被横抱起来了:“喂,喂!莫宗主,你干嘛?放我下来!清狂仙,你的矜持呢?莫氏风骨不要了吗?我可没有龙阳之好啊──”
然而,对方并没有理会他的呼喊,仍是大步流星走向床帐,把他放在了软床上,又把厚厚被褥盖得严密,那动作竟是格外轻柔,彷佛是在对待什么瑰宝。孙宝放弃了挣扎,哭笑不得道:“莫玠,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明白,按照这闷葫芦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喝酒,何况他身上只有清冷书香,没有半丝酒味。莫玠抿了抿唇,清彻眼眸翻涌着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绪:“你的内力。”平日里,他说话总是言简意骸。若是以往,孙宝自然不会懂他想问什么。
如今,他内力尽失,莫玠是世上少数知道他曾内力深厚的人,又给他诊过脉,必定有所察觉。孙宝不想多谈此事,只直视着屋顶,轻描淡写道:“没什么,被废了呗。”才刚回暖的体温,因为这个话题,一下子变得遍体通寒,连血管都被冻住了。
武霄宗弟子有真气护体,不惧寒冷,不畏炎热,怕是只有他跟一些修为低微的弟子,才需要御寒衣物了。孙宝心想,曾经,他也不需要这些东西。
莫玠猛地一抬眸,竟能明显地看出他眉头一皱:“谁?”这是问起罪魁祸首来了。武林百家各自为利,祸不及他们,谁会多管闲事,不怕引火自焚么?是以,孙宝弯了弯唇:“还能是谁?是谁又有何区别?”已经没有分别了,他再也不能凝聚真气转化为内力,更不能修炼功法了。
已经快五年了,经脉毫无一丝波澜,他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啊。微风拂过,莫玠悄然握紧了双拳,额角青筋突突跳动个不停,可惜,孙宝什么也没看见。良久,他又低声问:“非是经脉俱废,你的内丹尚有转机。至于驭毒经,你……非得要回去不可?”
彷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孙宝只觉莫名好笑,一声长叹,声音中却透着几分苍凉:“莫玠,我不像你。东西还给我吧,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帐边那边静默许久,孙宝心头一紧,以为他不愿应承:“你的恩,我早晚会报,我不会用这东西滥杀无辜,莫玠,你信我一回。”
话音一落,又听莫玠沉声道:“无须报恩。你……且在此稍候。”听见那带着哀求意味的语气,彷佛回到了从前。过去那些风光恣意的年少时光里,孙宝不曾认真地求过别人,亦不曾需要旁人信他。
即便是跟师兄弟们说“求求你啦”、 “算我求你好不好”、 “拜托一下”诸如此类的混账话,亦总是带着几分调侃笑意,惹得师兄弟们免不得笑骂他一番,围在一起打打闹闹。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再次响起,孙宝双眼一亮,连忙骨碌骨碌地滚起来,定睛一看,果然,莫玠手中揣着一堆东西,当中就有一段白绫。那段白绫,是他母亲的遗物,十多年前名动江湖的“玲珑丝”。白绫间裹着一本蓝皮书卷,正是他想要的东西。
孙宝毫不掩饰眼中的狂喜,三两步往前一扑,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多谢。咦,这是……”除却玲珑丝与驭毒术,竟还另有一套衣裳,一件狐裘,做工精致,乍眼一看,还颇有几分眼熟。莫玠垂眸干咳一声,悄悄红了耳根子:“御寒衣物,你且试一试,应当合身。”
听他这么一说,孙宝搁下了玲珑丝,手中抖两抖,展开了衣物。此时,他终于知道这衣服哪里眼熟了──这可不是武霄宗内门弟子的便服嘛!各大世家自有一套礼仪,各家同聚一堂,清谈闲会之时,着礼服;承宁武林大会,切磋较量、听课练功之际,着门派服饰;在自家门派休憩、嬉戏之际,着便服。
孙宝脸色霎时变差,斩钉截铁道:“多谢莫宗主好意,我孙明笛虽不再是阳炎山庄弟子,但,也绝不会做这越俎代庖之事!”非其宗门弟子,或其内家弟子,不可着其门派服饰,乃是常规之事。一旦他穿了这衣服,不仅是不敬自己,亦是不敬武霄宗。
世俗之理,他是挺想不在乎,可惜俗世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