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5-6)(1 / 2)
5.
夏启是个暴发户,头脑不怎么样运气特别好,凭着最开始一点资本半黑半白地混着,到生了第一个儿子的时候,竟然在C省混出了一席之地。
夏野记得五岁那年,亲妈又给他生了个弟弟,身体支撑不住去世了。他对着自己皱巴巴的小弟弟,觉得脸怎么丑成这样,三句不离嫌弃的话,小孩子听不懂,还傻乎乎地笑,他就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地说。
搞得弟弟学会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哥哥,是丑。夏启抱儿子的时候,小孩子就挥舞着手臂,咯咯地笑着拍爸爸的脸:“丑丑!”
夏启气得把夏野揍了一顿,夏野不服,躲着不肯挨揍,父子俩人把自己的家拆了一半才罢休。夏野晚上和弟弟睡觉的时候就摆了个超级无敌讨人厌的表情,弟弟还看不出来,高高兴兴地也拍他的脸:“丑丑!”
夏野凶他:“又丑又笨,把你丢出去喂狗!”然后掐着他软软的脸,“快点学别的话,不过别喊我哥哥,要喊我老大!”
可惜后来弟弟没有学会喊老大,连那声哥哥也没喊出来。
夏启娶了陆可心,怀着孕结的婚。夏野大闹婚礼,被亲爹送到了隔壁市去上学,再不知道哪一天,他就听说自己的弟弟因为过敏被送进了医院,抢救不过来,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夏野回主宅吃了顿饭,据说厨子是陆可心特地从德国挖来的大师,手艺精湛,做的菜堪称艺术品。但这一家人什么玩意也没吃出来,心思就不在这上面,一顿饭结束,满嘴火药味。
陆可心的儿子今年十六岁,一张脸放在夏野眼中哪哪都不顺眼。陆可心更别提,两只眼睛像玻璃珠,鼻子是假体,脸上红得跟涂了毒药似的,也不知道夏启瞎了眼看上哪点。
夏野说话从来夹枪带棒,不知道什么叫含蓄和留面子。夏启老了身体不好,吃饭的时候除了在咳,其他时候就在开口挑剔儿子怎么半点礼貌都没有。一餐的最后,他险些把自己坐着的椅子抄起来砸人,夏野坐着动也不动,说风凉话:“你不怕闪了腰再进一次医院的话。我也无所谓。”
陆可心托着下巴数落他:“小野,不想再被迫去医院陪床的话就别气你爸。”
夏野拿了手机,冷哼一声起身走人。陆可心坐着的时候也讲究一个姿势诱人,屁股只有一半在椅子上,夏野路过她旁边的时候,脚一勾,勾着椅子腿往外拉,她及时站了起来才避免摔倒。
他皮笑肉不笑:“你跟我爸夫妻双宿双飞一起闪腰的话,我是不介意医院陪床。”
夏启和他从小吵到大,也都习惯了,还觉得吵架切磋嘴皮子某种意义上是亲近的表现。夏野一顿饭吃了个呕心,吃完就马不停蹄回自己的别墅。
夏家离他自己的别墅大概四十分钟车程,每次回去他都故意说堵车,在路上拖到一倍多的时间,回去才有正常速度。他坐在车里有点想吐,琢磨着回去后如果纪灵舒烧退了,那就大发慈悲让他下楼,叫他给自己做个醒酒汤。
他其实对纪灵舒站在厨房里的样子念念不忘,五年过去了,那一幕对他来说仍然清晰。
纪灵舒身材高挑纤瘦,喜欢穿简单的T裇和长牛仔裤,哪怕在最热的夏天也一定会用布料包裹住两条腿。他的肩膀不宽,腿修长笔直,腰细得过分,围裙的蓝色带子系在腰上,每次夏野看着都会想自己的手能不能完全握住。他头发蓄得不长不短,刚刚到脖子,做菜的时候身体前倾,头发就会顺势向前落去,整个后颈完全暴露,白得几乎炫目。
夏野赖在他家的那段时间会看电视,当时就在看一部吸血鬼相关。
他老是恶狠狠地盯着纪灵舒,心想如果自己是吸血鬼,一定要从后面死死地咬住这家伙,用犬齿扎进皮肤,如果这家伙疼得发抖,那就再用舌头去舔他的伤口。那个脖子太适合被啃噬吸血了,哪怕他一个人类看着都控制不住。
那时候他和纪灵舒的对话,十句有八句是吵架,两个人互相厌恶。但在纪灵舒看不见的时候,他的眼神又那么露骨,直白,充满掠夺性。
如果给纪灵舒看见自己的眼神,他绝对会丢脸到当场杀人毁尸灭迹,或者那时候就把纪灵舒关起来,封住嘴,绝不给出半点让人嘲讽自己的机会。
他有一点儿恨纪灵舒,但又无法克制地想要。
回到了家里,夏野开门是用踢的。佣人已经把被他砸坏的客厅整理干净了,焕然一新,他粗略看了一眼,觉得满意,上楼直奔关纪灵舒的房间。
他刚刚毕业,直接接管了家里一半的产业,毕竟夏启已经开始老糊涂了没法自己一个人好好搭理,他又是长子。他下午去办正事,晚上被迫回夏家,和纪灵舒七八个小时没见,就像是隔了一整天。
夏野想叫人来,先问问看纪灵舒情况如何了,又觉得亲自问更有话头。佣人刚迎上来,就被他挥手斥退。
他眉头压了压,表情恢复到惯常的模式,开了门,大步流星走进去。床头的输液瓶已经撤了,按时间来算应该是下午就输液完毕,餐盘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柜上。
只是第一眼过去,没有纪灵舒的影子。
“你有病啊,今天都给你穿衣服了你还闷被子里干什么?!”夏野下意识说了一句,走过去,把被子一把掀开。
在里面的是却不是纪灵舒,而是一块枕头。
他的脑中“轰”的一声,抓被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被子顺重力落下来,垂着,他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前一周负责给纪灵舒送饭的是个瞎子,毕竟纪灵舒没穿衣服,夏野不乐意他给人看去半点,每次纪灵舒都会闹着不吃,把瞎子苦得要死。今天纪灵舒有了衣服,送饭的就换成了陈孟。
陈孟正在跟瞎子炫耀说:“今天我给纪先生送饭,他半点抵抗都没有,直接就吃了!哪有你说的那么麻烦啊!”
瞎子刚露出羡慕的表情,便听见夏野一声怒吼:“陈孟,给我滚出来!”
陈孟吓得一抖,立刻站起来,飞奔了上去。他站在门口,茫然地问夏野发生了什么,还没问完,头往里一看,没看到晚饭时还好好躺在那儿的纪先生的身影。
夏野脸色阴沉,被子已经又被丢到了地上。
他给夏野松了三个镣铐,仅剩的左手那个被安置在床上,没被打开,严严实实地箍着,铁圈内部沾着红色的血迹。房间的窗户大开着,夏风张狂热切地从外头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