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晚安，告诉我，你去哪了？（1 / 2）
医院里病人来治病，多半都是有亲人朋友陪在身边，唯独她孑然一身，身边空空荡荡。
时间久了，来来往往的护士每次见到她的时候，眼睛里总是会带些类似于同情的东西。
曾经有护士看过她的档案，上面写的是已婚，但是她的丈夫却从来没有露过一面。
做完治疗后，有半个多小时，叶晚安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她站不起来，更不要说是走路。
小护士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模样，小心翼翼的说道：“不如……给你老公打个电话？”
都说夫妻本为一体，妻子在医院里痛不欲生，丈夫去迟迟不肯露面，就算是两人之间有矛盾有争执也不应该放着不管。
叶晚安摇了摇头，“他……很忙。”
忙着照顾那个柔弱的秘书，忙着鞍前马后那个女人的后续治疗或者是手术。
小护士似乎是误会了，“再忙，也要有个度啊，一直放着自己的老婆不管这算怎么回事啊？”
叶晚安只是笑了笑。
你瞧，陆离，连个陌生人都在为我打抱不平，你身为我的丈夫，却偏偏喜欢欺负我。
等有了力气下床，她拒绝了护士帮她叫个车的好意，扶着医院冰冷的墙一步步向外走去，身上的大衣将她瘦削的身形映衬的更加消瘦。
只一个背影，却足够让人感到满身的寂寥。
出了医院的门，她蹲坐在花坛上，慢慢的轻喘着，她的身体大不如从前，走两步路就开始上气不接下去。
两条肩膀。酸酸涩涩的好像是累赘。
“晚安……”慕早早远远就看到医院门口花坛前坐着个裹着大衣的女人。
她开始还想着，是什么人竟然会在大冬天的坐在冰冷的石头上，不难受吗？
走近两步才发现，那个傻子就是叶晚安。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今天做治疗？”不是说好，以后她来陪她的吗？
叶晚安嘴角扯出一抹清浅的弧度，原本该是动人的，可是挂在她苍白的脸上，却悲伤的让人想要掉泪。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叶晚安看着慕早早脸上的泪水，心中叹了一口气。笑着打趣她，“慕大小姐，哭之前想想你脸上的化妆品，很贵的。”
“本小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要你管我！”骄横的反驳她，艳丽的眉眼说不出的灵活。
真好，叶晚安想，鲜活的人总是无时无刻都迷人。
不像她，满身的颓然，周身的疲惫，看着就让人感觉累。
女人这一生啊，要么不就要接触感情，逍遥快乐，纵情声色；要么就选一个能把你捧在手心里的，不然这漫漫的一生，你有多少泪可以流呢？
“我送你回……”
“嗡嗡嗡”手包里的手机响起，打断了慕早早的话。
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慕早早的神情僵硬了一下，虽然只是短暂的一下，叶晚安还会发现了。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的预感，叶晚安觉得这个电话……带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说什么？”慕早早向后踉跄了一下。
“……夫人，一个小时前醒了，但是，但是……现在去了抢救室……”电话里的佣人赵婶，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夫人在慕小姐心中的地位，她曾经放出话来说：从今以后，我慕早早只有母亲，不再有父亲。
“我马上过去。”这一句话，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关于慕家的事情。叶晚安也是知道的，看到她这模样，隐隐似乎猜到些什么，“我陪你去。”
慕早早从恍惚中缓过神来，“不用，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先回去休息……我，一个人也可以。”
“我陪你去。”叶晚安起身，握住她的手。
没有人比叶晚安更清楚，这种时刻有多么需要一个人陪伴。
当年，当叶晚安一个人坐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失去了全世界。
那样的痛苦折磨愧疚后悔，种种的感情足够将她淹没。
她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走出来。
慕早早咬了下唇，两人一同上了车。
等赶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慕早早看着医院上方鲜红的大字，狠狠的摔了一跤。
叶晚安费力的将她扶起，告诉她，“不要怕，阿姨，一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
慕早早依靠着她的力量，才有勇气踏入医院，到了病房门口，等待多时的赵婶连忙奔了过来。
“小姐……你总算来了，夫人，夫人她……”赵婶握着慕早早的手都在颤抖，布满皱纹的脸上盛满了悲伤，“夫人今天终于醒来了，我原本想着给她准备点吃的，然后给你打个电话说说这个好消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切了大动脉，如果……如果不是医生凑巧经过……”
叶晚安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慕阿姨被已经判定是植物人已经有十多年，一朝醒来，不是欢喜落泪，却是自杀？
“医生……医生，怎么说？”慕早早没有哭，眼神死死的盯着急救室这三个字，冷静的不像话。
然而她越是这样，叶晚安却越是有些担心，一个人在极致的恐惧下往往会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冷静。
赵婶一边擦着眼泪，一遍低声说道：“夫人在病床上躺了太久，身体机能早已经破败，如今……有割破了大动脉，医生刚才出来，说是……说是，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这无异于是宣判了死亡。
叶晚安的心脏狠狠一缩，慕早早那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渐渐的像是抽干了水分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的枯萎。
“终于……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记忆中那个会在晚上给自己讲童话故事，会一句一句耐心的教自己唱童谣，会在她练钢琴的时候静静倾听的模样，终究还是选择要离开她。
离开她……唯一的女儿。
“晚安，我有些怕。”
“早早，阿姨她……或许，是累了。”慕家的事情，叶晚安从慕早早那里听到过最详细的叙述，半天过后，她能想出来的安慰话语，还是如此的贫瘠。
人其实，真的，挺怕动情的。
尤其是当你抱着一颗真心，慎之又慎的交付出去，以为能得到的是同样的一颗真心，却不想他不光什么都没有给你，还转身就把你那颗真心丢尽了垃圾桶。
转过身，依旧对你笑意浅浅。
赵婶：“小姐，你不要怪夫人……叶小姐说的对。她只是太累了……从夫人十来岁的时候我就开始照顾她，我看着她长大，结婚，婚姻不幸……她不是不爱你，只是……想要找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待着……”
人在感情里，从来身不由己。
赵婶说的这些，慕早早都知道，她不怪她，真的。
如果可以，慕早早甚至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醒过来，没有意识，就不会有痛苦，曾经的那些伤痛和绝望也似乎可以被埋藏在逝去的时光里。
等哪一天，生命自然终结了，也就成了永远。
可是她偏偏醒了，在所有人都已经开始放弃的时候，她醒了。
一瞬间的记忆回笼，一刹那的心如死灰，让她舍弃了这条命。
“把……慕总叫回来吧。”叶晚安轻声说，“这最后一面，总还是要见的。”
赵婶询问的看向慕早早。
慕早早在短暂的犹豫后，点了点头，“把他叫来吧。”
赵婶却没有动……没有任何打电话的动作。
叶晚安看的真切，心忽的一滞，“早早，我们……”
“慕总的电话打不通……”
几乎是同时，她和赵婶的话同时响起，叶晚安咽下了剩下的话，现实往往比故事还要残酷得多。
慕早早看向赵婶：“打不通？”
赵婶犹豫着开口：“在给你打电话以后，我就连忙给慕总也打了电话，但是联系不到人……我又打去了公司，公司的人说……说，慕总不在公司。现在，联系不到人。”
“是联系不到人，还是慕总现在正躺在女人的怀里快活，根本就不管自己老婆的死活？！”慕早早的眼睛里好像能喷出火来，她一直不住自己的愤怒，她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赵婶只是哭，面对这种情况，她什么都做不了。
慕早早跟慕夫人长得很像，慕早早很好的遗传了母亲的好相貌，只不过不同的是慕夫人是个温柔如水的小女人带着江南水乡的温婉，而慕早早则带了一分艳丽张扬。
叶晚安看着还没有熄灭的急救灯，脸上一片清冷。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为什么要结婚呢？
那并非只是薄薄的一张纸，而是一个女人对爱情对婚姻全部的憧憬，身为丈夫难道不应该对婚姻抱有最起码的尊重？
还是说，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时候如珍似宝，得到了就是他们失去兴趣的时候？
这薄凉的究竟是人心，还是感情？
“赵婶……”慕早早喊了一声。
“小姐……”
“让慕家所有的佣人保安都派出去，把他经常出现的地方都给我找一遍，我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子是怎么……去世的！”
最后三个字她咬的很重，好像不这样，就没有办法吐出口一样。
叶晚安扶着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她殷红的眼镜，心情分外的沉重。
李婶走了，慕早早怔怔的看着急救室的门，唇瓣咬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