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这…吴道长何处此言。”褚珲犹豫地问道。“尊夫人周身气韵温和,确是要产女的迹象。我观这气韵柔中带火,该是个激灵活泼的女娃娃。”吴陵子不紧不慢地说道,一旁的冯温赶忙截住他的话头,“三哥言之有理,还请快快入座。”又对褚珲使了个眼色,褚珲才反应过来。立刻请小厮为吴陵子添置座椅碗筷,“吴道长请坐,来人,开席。”吴陵子起先还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等杯子斟上酒水立刻神情丰富起来,一杯又一杯自顾自喝起来,竟是已经进入忘我境界。褚珲起先还有些意外,但他向来心胸宽广,也不介意吴陵子的举动,倒是一旁的褚南星有些看不惯这神神叨叨的道士,他拉拉褚宣的衣袖耳语到,“那个老头好像乞丐哦。”褚宣连忙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褚南星别这么说,褚南星挑了挑眉梢小声道,“哼,我看你平日呆头呆脑倒是和他挺配的。可别被他拐了卖掉换酒钱。”褚宣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敢与褚南星争辩,闷闷地扒着饭。“哎呀,小公子误会贫道了,贫道虽衣着简朴却也不是作奸犯科之辈,出家人心怀慈悲,怎会拐骗幼童呢。”说完还打了个酒嗝。褚南星愣了愣,立刻红了脸,闷着头扒饭的褚宣也惊讶地抬起头,刚刚他们的悄悄话声音极小,按道理坐的更近的褚珲也是听不见的。冯温一路上早就领教过吴陵子的种种过人之处,早已见怪不怪,他抹了抹嘴和褚珲说,“吴三哥向来听力过人,大哥别见怪。”褚珲了然点头,随即转头对褚南星说:“晌儿怎可对客人无理,吴道长是出家人自然行事简朴,又远道而来,快和道长道歉。”褚南星又惊又怒,但父母都在不敢表露出来,只得讷讷地说,“晌儿言语冲撞了道长,还请道长见谅。”吴陵子边酌小酒显得并不在意,他摆摆手道,“无妨无妨,童言无忌,贫道晓得。”这回换褚南星闷闷的扒饭了,也不夹菜,整张脸都写着委屈。突然,碗里被放进了一块冒着热气的小切肉,褚南星抬头看到褚宣担忧的脸,又转头看满足地喝酒吃菜的的吴陵子,恨恨地一口将肉吞下,褚宣赶紧又给褚南星布了些菜,一直等褚南星饱得连连打嗝他才开始吃自己碗里的饭菜。褚南星摸摸肚子,从椅子上下来,对褚宣说,我先回房玩蛐蛐了便蹦跳着小跑出了饭厅。褚珲一直盯着褚南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继续低下头三两口吃完了碗里的东西而后先站起来向褚珲和秦淑眉报备了声才疾步走出了饭厅。
褚宣走到和褚南星一起住的院落却没有回自己屋子而是去了褚南星的厢房,推开门见褚南星正趴在桌子上摆弄着一只精巧的竹蛐蛐,那正是自己上午刚编好送给褚南星的,桌上最高处摆了一只草编的雉鸡,长长的尾羽用韧性极好的藤蔓装饰,一对黑目炯炯有神,这黑色眼珠子其实是褚珲赠予的昂贵佩玉上流苏部位的装饰,当时褚宣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两颗墨色珠子最适合当那雉鸡的眼睛,但这玉佩是褚珲亲手赠给自己的,价值不菲,但感念褚南星在兄长前护了自己,使自己免受之后的欺凌,这份善举使褚宣满怀感激之情,所以在忧虑了大半宿之后还是拿起剪子剪断流苏取下了珠子,配上珠子的刹那雉鸡便如点睛蛟龙生机盎然,以一个幼童的的手艺来说,完全担得起上乘之作的称赞。第二天他将雉鸡送予褚南星,对方果然很高兴,摆弄雉鸡时也未赶他离开,甚至中午吃饭时还破天荒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饭厅,虽然神情冷淡,却让褚宣十分高兴。从那天开始两个孩子的关系开始渐渐亲密起来,褚南星也偶尔会将自己的小玩意儿给褚宣看看,虽然不让他碰,却也会给他讲解这些东西的来历和玩法,褚宣就这样拥有了第一个同龄的玩伴。他根据褚南星给他展示的精巧木雕金石不断改进自己的编织手艺,不过半年已经可以编织出极具细节的物件,今早送来的蛐蛐便是一只小巧玲珑的可以活动的物件,内部中空,六只腿可以前后小幅摆动十分有趣。褚南星得到这蛐蛐十分满意,将它放进小竹篓挂在腰间寸步不离。此刻正在聚精把玩的褚南星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并未抬头说道,“去把那红木柜大抽屉里的锦盒拿来。”褚宣依言去寻,他对褚南星的屋子已经十分了解,不一会儿就取来了盒子。他将盒子递给褚南星,褚南星没有接而是让他打开,褚宣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打开了,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赤红的玉石,大概一寸见方,其上为琢雕饰通体温润细腻,最上方有一小孔穿一条坚实腊绳。褚宣头一次看到眼色如此独特的玉石不**得入迷,“听说你把父亲送的玉佩剪了。”猛不丁听到这句话,褚宣惊恐地抬手头脸色煞白,“我,我…”“原来真剪了。”褚南星看起来并没有不开心,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笑容,但褚宣害怕极了,站在那里进退不得,瞅着门口一副想立刻溜走的架势。褚南星笑容更大了,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了一个精巧绳结下边还坠着流苏在褚宣眼前逛了逛,“喏,自己拿回去穿一下吧。”褚宣愣了下,犹豫地去拿绳结却扑了个空,“你穿就穿了,戴却是得戴我这条。”你这条?褚宣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褚南星单手将红玉取出,直接塞进了褚宣手里,“现在就戴!”褚宣暗忖这又是来的哪一出,三两下戴好了红玉,玉虽不大,但在他细小的脖子上却显得有些突兀,褚南星抬起手挡了下忍不住翘起的嘴角继续说:“这是外邦产的红玉,倒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父亲给你的玉该是能买好几十块这种红玉了。你脖子上这块是我舅父在外游历时带回的,但我素来不喜这艳俗颜色,也不缺这种普通物件,说起来倒是与你般配,你且拿去戴吧。”褚宣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反复确认“给我的,是给我的,我的了?”完全没注意褚南星对自己和玉的贬损意味。褚南星被他问的不耐烦,小手一挥道,“再问就还回来。”褚宣当即不说话了,他摸摸脖子上的玉,已经被他的体温捂得有些暖意,边缘圆润的线条在手指摩挲间更觉温润,他还是没忍住,轻声道:“晌儿哥哥对宣儿真好。”褚南星身子僵了一下,他是真的不喜欢这玉才做了个顺水人情,刚刚也明里暗里挤兑过这人了,居然还能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联想到这人不着调的生父,褚南星感叹莫不成卢府尽出傻子。他干笑了下,并未回应,只是脸上莫名有些红晕,他把绳结抛给了褚宣,佯装煞有介事的样子说,我觉得这蛐蛐的工艺还能改进,褚宣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屋内两人坐的极近,探讨得亦是十分认真,本打算进屋问褚南星是否即刻准备沐浴的伍兰见此情景不禁莞尔,悄悄退了出去。
另一边,褚珲和冯温以及吴陵子在饭后直接去了书房,三人都有些醉意,特别是平日日不甚酒力的褚珲觉得脚踩绒毯,身形飘然。冯温知道自家大哥是有些喝高了,上前搀扶问道,“大哥不如今日早些歇息,剩下的事明日再议。”“无妨”褚珲摆摆手,向着一个没人的方向说,“我与吴道长一见如故,今日定要秉烛夜谈,是吧吴道长?”“褚老爷,贫道在这里。”吴陵子抬手拍拍褚珲的肩,虽然满脸通红却堆着准备好秉烛夜谈的郑重神情。在一旁的冯温只得一手拉住一个快步向书房走去,酒已醒了大半。进了书房将两人安置到各自的座位上,冯温先叫婢姐赶快上醒酒汤,又立刻去外边拧了两条热毛巾给让两人擦脸,这时婢姐也端来了醒酒汤,他让婢姐伺候褚珲喝下,自己则定住吴陵子统统给他灌了下去,又拿起一边的毛巾给吴陵子擦拭了嘴角,最后把窗户打开了一小条缝隙引了些清新的空气进来,这一统忙活让他出了一脑门汗,酒已经完全醒了。喝下醒酒汤的褚珲已经有些清醒了,他看着忙里忙外的冯温好奇到,“冯温怎得出了一趟远门仔细了许多。”吴陵子打了个酒嗝说,“冯老弟可不就是个仔细的人么,一路上将卢老爷照顾得甚为细致,贫道还以为冯老弟已有妻儿才会如此妥贴。”“哦?”褚珲有些意外,他知冯温向来不喜卢信,竟还愿意出手照顾,想来也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吧,便也没有追问。冯温见褚珲没有追问自然不会作答,他轻咳一声道:“大哥,那我接着往下说。”
话说冯温与吴陵子在医馆打听到卢信的行踪后便计划假借复诊之名混入披荆寨,不管怎样得先与卢信见上面。冯温当仁不让要加入复诊的行列,却被吴陵子制止了,吴陵子说,“冯老弟你既不通医理又是外地口音,去了恐会露馅,且医者一般就带一位药童,你若同去若遭到怀疑可就前功尽弃了。”冯温急到,“那三哥说该如何是好?”“这次就由我先去探探虚实,冯老弟稍安勿躁等我消息。”冯温当即否决了吴陵子的提议,“不行,这本就是老弟的家事,实不应该将三哥牵扯进来,三哥万不可为我涉险,若是出了差池教我如何心安。”说着就要出门找手下商量对策。吴陵子快步拉住他解释到,“冯老弟无需为我担心,我此次只为出诊,弄清那寨中山匪为何未对那卢老爷下杀手,若是时机合适便告诉他你已来到坪昌,也好让他安心。”冯温左思右想,在门口来回踱步,实在是没办法,才勉强同意了吴陵子的提议,又千叮咛万嘱咐凡事小心,末了又决定亲自将吴陵子和医者送到山脚。
三人按医者平日的习惯步行向前,医者姓李,是药铺掌柜的亲侄儿,与吴陵子颇为熟悉,他和吴陵子有一搭没一搭讨论拿着吴陵子药方前来抓药的病患,又向吴陵子请教他药方中几位药的用法,边听边连连点头,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面露犹豫吞吞吐吐地问吴陵子,“前两天着实是对不住,有…有催债的来我们药铺打听你的住处,我忙于抓药也未多想就给他们指了,待他们走了药童才告诉我那是大户家收债的家丁,三老头…你…你怎得招惹了这些人,他们…他们对你动粗了吗?”吴陵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就是,就是借了些钱周转周转。”李医师奇道:“我听闻你逢赌必赢,总是不能缺钱的,你家中就那一小个破落宅院还需什么周转。”吴陵子不置可否轻叹一声到“那赌之一事算不得正道,怎么说也也是正经的出家人自然从不滥赌,顶多也就补贴些家用。我下山多年看遍世间繁华,却也随处可见百姓之苦,力所能及能帮则帮,起初只是行些义诊断,但见了实在穷苦的人家总想多给些帮衬,本来只是想借些银两做着周转,却不想那大户人家的利息竟然如此高昂,我虽接些活计还算有些进账,却是杯水车薪,时间一长赊下了不少债务。哎,要是师父泉下有知定要数落我这不孝徒弟了。”吴陵子说到此处,竟然显得有些瑟缩。冯温听到此处顿生感慨,想来这道人自己已经十分清苦却还想着接济苍生,而他此行要救的卢信却是万贯家财往旁门左道上泼也不嫌可惜的主,两相比对可不显荒唐么。冯温郑重地对吴陵子说:“三哥大义,温某自叹弗如,有任何事只要三哥开口,我自会出手为三哥分忧。”吴陵子哈哈大笑,摆摆手并未作答,而是指指前方说:“我们到啦。”冯温往前方看去,见一块巨大黑石伫立在路边,李医师解释到,“这便是披荆寨的入口了。”吴陵子止住冯温还要往前的脚步道:“冯老弟暂且在此处等候,我们去去就来。”便与李医师绕过巨石径直向山上走去。冯温在他们身后反复叮嘱小心,吴陵子只是挥挥手让他放心。走了一段路李医师开口道:“三老头你到了那里不要多说话。”“晓得晓得,这次多谢李兄相助。”李医师笑笑说,“举手之劳,其实那山上也得穷凶极恶之徒,说到底都是可怜人,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天高皇帝远的,也没人管就是了,你看,有个头疼脑热还不得下山求医么。”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氛围意外轻松。又走了约莫两柱香的功夫他们远远看到一个煞有介事的石墩,上插旌旗歪歪扭扭写着“披荆寨”,这便是到了。从棋子后头走出来一个半大小子,腰间配着一根长棍,想来是放哨的少年山匪。少年看到李医师倒是先和他们打了招呼,“老医师,这么早来噻,怕不是怕我们下去抓你过来哟。”李医师笑着拱拱手,“哦,是小六爷呀,我算算时间差不多,正好去隔壁山头采药,顺便过来给行个复诊,上次开的药该吃完了不是。”“嘿嘿,算你实相。嗯?这瘦老头是哪个,以前没见过。”李医师连忙往前有了半步,不着痕迹挡住吴陵子,说:“这是我铺子新来的药童,会一点医术,最近人手不够,我招呼他来帮两天忙。”那个叫被叫做小六爷的少年不疑有他,将他们往寨子里带。这寨子吴陵子是第一天来,总以为占山为王的土匪坐拥金银珠宝寨子里该是十足体面的,但眼前这寨子却是朴素得很,除了进进出出的人都配着刀剑棍棒和其他村落也无什么不同。小六爷将他们带到了一间木屋前,边开锁边和李医师抱怨,“哎呦这屋这龟儿好生娇贵,上次你来看诊那屋,他说透风吹着头痛,这不给他挪了一屋,哎呦我那傻姐姐还把自己的虎皮都给他搬来了,这外乡人要是不娶我姐,我总有一天抽死他。”还未等吴陵子细想这几句话的意思,咔,门开了,里面飘出淡淡的药香,进门是一个简单的小厅,小厅左侧有一个木门,推开木门吴陵子终于继赌坊一瞥后再次见到了这位冯温苦寻不得的卢老爷,他睡在虎皮铺着的硬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观他眉眼确实是个风流俊雅的男子,他们进来的脚步声不算轻却也没有吵醒他,吴陵子当下有些怀疑,他问少年,“小六爷,此人这两日精神如何。”少年想了想,“上次吃了李医师开的药有些好转,这两天又这幅死样子了噻,我早和我爹说了,养着这种废物作甚,往后山一扔还能省一口口粮,哼,要不是我那傻姐姐求情,我早弄死他了。”吴陵子听这话听得心惊肉跳,一旁的李医师不着痕迹道:“哎呀老吴,我忘给你介绍了,咱小六爷是披荆寨大当家的六少爷,你讲话给我恭敬一些。”“诶诶”吴陵子忙不迭弯腰赔罪,余光却没离开未有半点醒来迹象的卢信。他小声问李医师,“开始诊断吗?”李医师自知吴陵子医术在自己之上,便佯突然想起装需清点药材,指示吴陵子上前把脉,看守的少年并与所谓卢信死活,在边上心不在焉舞着棍子。吴陵子辅一搭上卢信脉搏便道不好,再低头听卢信呼吸粗浅,最后伸手探其额头心叫不好,风热犯肺,是大病之兆,登时脸色便凝重起来。他站起身与李医师低声交流病情,李医生一听也吓了一跳,立刻上前为卢信把脉,脸色也跟着慢慢凝重起来。“不应该呀,我前几日过来时虽诊出些虚寒之症,但断不能喝了药反而生出肺疾。”“大夫,大夫来了吗?”门外有一声女声传来,随之走进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和这被叫作小六爷的少年有七八分像,想来应该是少年的姐姐。“二、二姐。”少年有点不自在地扭了下肩膀,“你怎么来了?”“我来看看卢先生。”少女手中还提了一个小篮,里面隐约还冒出热气。李医师和那少女打了招呼,“哟,这不是罗二姐么。”少女含笑点头,从篮子中拿出冒着热气的糕点分给李医师和吴陵子,“快快趁热吃,我亲手做的,上次医师来我正好不在山上,也是好久没见了,你可给卢先生行过诊了?”李医师回答道:“确已诊过,有些…有些棘手,恐将有大病至。”“什么?!”少女睁大眼睛,“我每日都来探卢先生,服了医师上次开的药已有好转,这两日精神虽有不济,怎的、怎的会如此严重?医师你、你再好生诊治一下。”说到后面少女的语气中已经有了些哀求的意味。“二姐!”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少年突然开口制止了罗二姐语无伦次的话语,道:“前天这龟…这卢先生掉水里了,我给捞出来后就有点病殃殃的。”“掉水里?”罗二姐眉梢微挑,径直朝少年走过去,刚刚的温和细致一下子褪得干净,周身聚起一股凌厉的气势,右手抬手至少年胸前一掌将他推个踉跄,“罗小六!我让你不许动他的!”说着抽出腰间短匕首就要砍,少年哎呀一声,平地跳起两尺高,就差没窜出矮窗了。吴陵子一看这架势,立刻上前一步拦在罗小六前头大声叫到,“哎呀我说这位罗二姐哎,眼下治病要紧噻!”罗二姐的动作像被定住一般,她将短匕收回鞘中愤愤地对罗小六道:“我要告诉爹爹,让他好好教训你!”罗小六真可谓是个天生挑事的料,插着腰扎了个怪异的马步半仰着头道:“哼,爹爹他要是知道这龟儿快死了说不得比我还高兴,二姐你可别肖想个死鬼能娶你。”“啪”,装糕点的竹篮重重砸在了少年脚边,把还准备嘚瑟两句的罗小六吓得侧身夺门而出。听着罗小六越跑越远的脚步声,吴陵子和李医师对视一眼,心想机会来了。两人速速调整好悲天悯人的表情转过身郑重地看着罗二姐。李医生向前一步道,“此人这病也并非无药可救,眼下能不能救全看二姐的的意思了。”
在山下焦急等待的冯温此刻已经将巨大黑石上的斑点清点了第五遍,每一次数量都稍有偏差,他正准备数第六次的时候从山上传来了几人的脚步声,他警觉地躲入一旁的灌木中透过树叶观察来人,远远的,他认出了吴陵子和李医师的身影,吴陵子的背上背着个人,前面还走着…一个女孩?冯温觉得没必要再躲了,他从灌木中走出来,向那边喊到,“三哥!李医师!”没有背人的李医师也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莫要上前。待医师一行出了黑石界,冯温才看清吴陵子背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卢信。苦寻多日终于有结果,冯温自然是激动非常,只是不知卢信为何白日昏睡,他刚要伸手去探卢信,李医师猛不丁插在了他俩之间,他对罗二姐说,“二姐,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们药铺新招的杂役,为防万一我一直让他在山下候着,得亏带了,就让他背着这位卢先生吧。”罗二姐不疑有他,也无心顾及其他,她仔细地用娟帕擦拭卢信额角细细的汗珠,看得冯温额角抽搐,“啧,又来了,这卢信可真行。”他腹诽着将冯温背到自己背上,比记忆中似乎重了又似乎轻了,总之好歹把这不着调的败家不孝子找着了。冯温背着个人仍旧脚步轻快地走在最前面,不过小半天功夫三人便回到了药铺。冯温将卢信平放在后厅的卧榻上,听随后进来的吴陵子和李医师探讨救治之法,便将卢信的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眼瞅着两人进进出出,煎药施针一顿忙活中那一同跟来的罗二姐就痴痴守在卢信榻边,冯温心里一咯噔,“不妙啊。”
“嗯,那后来呢,表弟他可有意娶了人家姑娘,那罗家女儿不可不谓一往情深啊。”褚珲喝了解酒药,将醒未醒,已全然将冯温的话当故事听。“诶,那哪能,褚老爷后来醒了不知和那罗二姐说了什么,人家小姑娘哭着跑走了,还说这辈子别让她看到,看一眼砍一刀,哎呀呀,真是个烈性的丫头哈哈哈,若是进了我道家门下我定要传她几套修身养性的经文。”吴陵子在一旁插嘴道,末了还打了个酒嗝,褚珲听了也觉在理连连点头。冯温咳了一声,示意二人别扯远了,“大哥,总之后面的事情要比我想象中简单,后来我们又在坪昌待了几日等卢当家的身体好转些才启程回来。”褚珲略一思索问:“那药铺可已好好打点。”“大哥放心,不仅是药铺,吴三哥的债务我也一并打点了,条件便是请三哥随我回褚家共事。”褚珲道,“哈哈我观吴道长并不贪慕我褚家家世,哪是你那点钱两行个方便就能请回的。”吴陵子听见这话突然正色到,“贫道此次前来一为报冯老弟银两恩惠,二是冯老弟告诉我,他兄长颇通传教之道,如今褚家信徒遍布天下,贫道闻此便决意随冯老弟来此向褚老爷讨教。”褚珲满脸黑线却不能失了巨贾的颜面,他笑着摆摆手道,“冯温他也是…也是抬举我,道长务必安心住下,这复兴教众一事绝非一朝一夕,来人,给冯道长上些酒水,来者是客,今日不醉不归。”冯温嘴角抽搐了一下,笑着摇摇头低声感叹到“大哥真乃神人”,将小厮婢姐召入书房,和褚珲说了声便转身离开了,今日一天都在快马加鞭中行进已然累极此刻愈发想回房即刻休息,走着走着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药香,他停下脚步看看天上几近圆满的明月想,不知那败家的卢家掌事此刻到哪儿了。